和卓啟正通完電話後，駱馨凝重新洗了澡，強迫自己入睡。可是，眾多紛紛擾擾的往事和現實交織成網，將她密密地束縛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只能任由那紛亂帶著她的理智，捲入那殘片枯枝的荒涼世界裡。
到了天濛濛亮的時候，可愛的睡神終於想起她，召她入懷。
一覺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和卓啟正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匆匆起身。簡單的牛仔褲搭上輕薄的毛衣，她整個人看起來不再那麼憔悴，隱隱可見一份屬於她這個年紀特有的純美。
只是，那份青春染上哀傷，如同早謝的花。在最美麗的季節，便已凋落成泥。
過度的悲傷和哭泣，紅腫與蒼白成了她臉上的顏色。於是，一改平時的素面朝天，簡單地化了個淡妝，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糟糕。
下了樓，林媽在樓梯口攔住了她，問：「小姐，已經快中午了，你不吃了飯再出去嗎？」
對林媽扯出淡淡的笑：「不了，我約了人已經遲到了，先走了。」
「這樣啊，要不要我叫小林送你去？」林媽也看出了駱馨凝臉上掩不住的急迫。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司家的車庫裡停了十幾輛世界頂級豪華車，只是她從來沒開過而已。
林媽一聽，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麼能自己開車呢？」
駱馨凝安慰性地拍了拍林媽的肩：「林媽媽，你放心吧，在英國我早就考取了國際駕照。我會開車，而且技術還不錯呢。」
聽駱馨凝這麼說，又覺得她好像有什麼事不想讓人知道一樣。「我去取車庫的鑰匙來。」
「嗯，謝謝林媽媽。」揚起大大的笑，卻未能流到眼底。
跟著林媽到了司厲南的車庫，門一開，駱馨凝還是小小地嚇了一跳。裡面全是世界豪華車，有幾輛古董車甚至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不過，現在她沒有心情研究這些。走到一輛銀色的寶馬前，林媽見了，遞上鑰匙。
「小姐路上小心點。」第一次見駱馨凝自己開車，林媽還是不放心。
「林媽媽你安心啦，我不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笑著開了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門，也隔開了林媽關心的輕歎。
一個漂亮的倒車，線條優美富有現代感的寶馬，使出了車庫。
車子開到了鐵門口，駱馨凝突然搖下車窗。林媽見狀，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忙趕上。
輕喘著氣，滿臉焦急地問：「小姐怎麼了？」
「阮阿姨醒了嗎？」經過昨天的事，她現在沒有勇氣裝作若無其事給司厲南打電話。
林媽鬆了一口氣，憨憨的笑使她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夫人昨天半夜就醒了，少爺接到電話，馬上趕過去。他吩咐我不要叫醒你，說你這幾天太累了，等醒了以後再去看夫人也不遲。」轉述著司厲南的話。
聽到阮欣萍已醒的消息，駱馨凝開心不已。聽完司厲對她的體貼關心後，心倏地一下抽疼。
斂了斂心神，對林媽說：「那真是太好了，林媽媽我先走了哦，下午我會去看阮阿姨的。」
踩下油門，銀色的車子閃過一道尊貴的弧，消失在林媽擔憂的視線裡。
*
等駱馨凝來到和卓啟正約定的咖啡廳時，她已經整整遲到快二個小時了。
美目焦急地尋找著，坐在靠窗位置的卓啟正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一點等待的不耐，只略微閃過一絲擔憂後的釋然。
輕淺的痕跡，如流星劃過天際。
「學長，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大步走到卓啟正面前，小心地道著歉。
「沒事，我今天剛好休假，這裡的環境很清幽，咖啡的味道也很純正哦。」溫潤的笑一貫是他臉上的標誌。
服務生拿著單子走上前，禮貌地微微彎身，露出職業性的笑：「請問小姐喝點什麼？」
駱馨凝回以一抹淺笑：「給我一杯卡布奇諾，謝謝！」
「好的，小姐請稍等。」
服務生一走，駱馨凝將注意力投注在卓啟正身上。「學長，你來很久了嗎？」她注意到卓啟正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而且已經看了一半。
「沒有啊，就我們約好的時候。」雲淡風輕地說著。
「學長，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呢？」不解地問。
「傻瓜，你昨天那麼晚才睡，還不讓你好好多睡了一會兒。」和煦的笑明燦了外面的陰霾。
感動的哽咽在喉間流轉，最瞭解她的人一直是被她忽略的卓啟正。面對這樣溫柔敦厚的他，她猶豫了，她今天來的目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低頭，盯著自己蔥白的手指，複雜的情緒再度纏綿上她，一遍遍撕扯著她的理智。
駱馨凝有種即將崩潰的感覺。
「凝凝，你還好吧？」關心的話出自卓啟正的口，卻如滾燙的油澆在她心上， 冒出陣陣燒焦的濃煙。
揚起飄忽的笑：「學長，你喜歡我嗎？」嚥入楚澀她還是問了。
面對駱馨凝突如其來的問題，卓啟正怔忡了一下，黑眸湧起一股黯然神傷。隨即扯動嘴角，手橫過桌子，揉了揉她的發。
「傻瓜，這還用問嗎？」模稜兩可的回答卻不是駱馨凝要的答案。
急切難得一見地浮現在她臉上：「學長，請慎重考慮我的問題。我問的不是朋友或同學之間是喜歡。是……是……是……」她終究開不了口。
就在她低著冥想，不知該如何表達時，卓啟正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是，我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的友情，不是兄妹之間的親情，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是愛情。凝凝，我的公主，從在劍橋舞會上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這是卓啟正第一次這麼直接，赤0裸=裸地表達出內心深埋的愛意。
突然，駱馨凝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無法想像，無法思考。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一顆心反而更加不安。
面對那雙熠熠閃光的眸子，看著裡面自己的倒影，心擰了幾擰，說不出的沉重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