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菲妃深吸了口氣,突然平靜下來,嘴角輕輕上翹,露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赤木靈王子,是我記錯了……」這樣也好,其實小塵和赤木靈,本就不是一個人。
「赤木靈……」赤木靈幾個哥哥從別處走來,見到赤木靈和羅菲妃站在一起,面帶疑惑之色,鬼族大王子竑洺瞟了眼羅菲妃,對赤木靈道:「到處找你不見,怎麼跟這個半仙在一起?」
「大哥你該注意你的用詞,什麼叫『在一起』?」赤木靈冷聲道。
「哦……」竑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六弟你是來找她報仇的嗎?要不要我們幫忙?」說著擺開架勢一副隨時就要動手的樣子。
「此事是我和她的恩怨,不勞煩幾位哥哥。再說,今日也不適宜動手,你們怎麼沒有去拜見東海龍王?可別讓神仙們說我們鬼族無禮……」
「不是來找你嗎,去總得一起去啊!」老三巍鄔滓道。
「六弟,一起過去吧,那些神仙已經進了龍宮主殿了!」與赤木靈一向交好的四王子墨言看了一眼羅菲妃,對赤木靈道。
赤木靈點了點頭,看也未看羅菲妃一眼,隨竑洺等人離去。
羅菲妃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心中好像失落了什麼,再沒有心思參加什麼宴席,打算去把賀禮放下就走人。羅菲妃靠迷谷樹枝指路,一路通暢地到了龍宮大殿,果然發現自己確實是個小人物,來來往往的各色神靈妖鬼,自己認識的有限,認識自己的就更有限了,羅菲妃在大殿邊角看到一張書桌,所有到來的客人均是在那裡送上請帖和賀禮,羅菲妃便也走了過去。
「馴妖師羅菲妃……」收禮登記的是一隻海蝦,之所以能認出來是蝦,皆是因為他以原形坐在桌後,鉗子中夾了一桿盈盈發亮的筆管模樣的東西,在一塊龜甲上記著什麼,看到羅菲妃的請帖和賀禮時怔了一下,抬頭看向羅菲妃,「新任馴妖師果然是個美人啊!」
羅菲妃從來沒有見過一隻會誇讚人漂亮的海蝦,一時間臉部肌肉有些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跟在後面的一些靈物卻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這便是那個好運的凡人……」
「馴妖師還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呢……」
「聽說她做的不錯……」
羅菲妃覺得身上有些燥熱,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出了人界,與不熟悉的非人類呆在一起,她總是覺得不自在。等面前那只海蝦登記完,她說了兩句客套話後,也不管那只蝦子提醒她宴席在哪個方向,趕緊逃了。
出來才發現,身上的迷谷樹枝不知什麼時候被擠掉了,羅菲妃茫然看看四周,一時間有些不辨方向,雲邪麟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羅菲妃決定先行離開東海,便朝著記憶中來時的方向走去。
漸漸地,宮殿被自己拋在身後,人工雕琢的痕跡也原來越少,羅菲妃看看四周無人,正準備出東海,突然聽見一句稚嫩的咒罵聲。
轉過一座大石,羅菲妃見到一片海藻中間,有個背對自己的孩子正蹲在那裡不知做什麼。
「怎麼就拔不動?」那孩子自言自語,全然沒有注意到羅菲妃的出現,侍衛們被他引到別處,他絕沒想到會有人走到這裡。
「需要幫忙嗎?」帶過小塵一段時間,所以羅菲妃對孩子充滿了親切感。
轉過頭來的是一張肉嘟嘟的小臉,七八歲的人類模樣,只是在額頭上長著兩隻珍珠色的小角,他看了看羅菲妃,不知道這是哪裡跑來的丫頭。「你要幫我?」
「你要做什麼?」羅菲妃好奇地走過來,見到那孩子面前是一隻長在地上,竹筍模樣的東西,綠油油的,看上去非常滑膩。
「你幫我把它拔出來!」他試探性地道。
羅菲妃在孩子面前蹲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那個「綠竹筍」:「這是什麼東西?你拔它是用來吃還是用來玩?」
吃?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看來這是個菜鳥仙人。「用來玩啊!」他用人類七八歲孩童的歡快聲音道,「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連帶著眼神都變得天真爛漫起來。他已經聞出這女人身上有人味兒,看來是個半仙,自己七千歲叫她姐姐,還真是吃虧了。
「你讓開一些……」一個孩子蹲在這裡拔一棵植物,怎麼看都不像有什麼問題,羅菲妃沒有多想,搓了搓手就幫起忙來。誰知這「綠竹筍」跟看起來一樣,滑膩無比,羅菲妃努力多少次手都滑脫了下來。
他在旁邊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這倒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失望,他剛剛用過很多種辦法,都失敗了,他歎了口氣,看來這次沒辦法幫大哥了,正準備讓這個半仙讓開,一會兒要是侍衛回來就不好辦了,誰知她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條黑乎乎的鞭子,那鞭子好像靈蛇一般纏繞在地上的海柱身上,隨後那女人站起來,用手拉了拉,鞭子竟然沒有滑落。
「這就成了!」羅菲妃緊緊抓著馴妖鞭,看到身邊那孩子一臉驚異地望著自己,得意地笑了笑,「我這就幫你把它拔出來!」說著便開始用力,誰知這長在海底的「竹筍」扎根扎的深得很,羅菲妃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才好像拔動了一點點。轉臉見那孩子怔怔的望著她,以為他是擔心,忙道:「我肯定能幫你拔出來!」話畢結了個手印,一束銀光打在馴妖鞭上,羅菲妃再次用力,只見那「綠竹筍」慢慢地被拔了上來!
「大膽!你在做什麼!」遠處傳來一聲斷喝,羅菲妃一驚,手上力道忽然變大,「砰」地一聲,像是打開香檳塞子一般,羅菲妃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感覺地面晃動起來,「綠竹筍」被拔開的地方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海水像是被什麼吸著,旋轉著往洞眼裡鑽,連帶著沙石也不斷被吸進去,明明是比洞眼大得多的石頭,到了洞眼竟也奇跡般的被吸了進去!
「快,不好了,海眼被人打開了!快去通知龍王!」侍衛大喊,羅菲妃這時才知道好像闖了大禍,再轉臉卻已找不到那個孩子,面前的吸力越來越大,羅菲妃不得不急急向後退去才能避免自己也被那洞眼吸了過去。
「霍啟,玉飄飄心裡從來都沒有你,你又何必?再說九尾狐有什麼好的?回頭我把七姑媽家的表妹介紹給你……」雲邪麟用自己的方法安慰著畢方霍啟,「玉飄飄那麼多哥哥,你一獨生子女跟她吵架多虧啊,還是玉家和敖家最配,站出來數量也相當啊,你們畢方家數量太少,連一個狐狸洞都住不滿……」
霍啟喝了不少酒,英俊的臉盤泛起潮紅,聽雲邪麟一通胡侃之後,只是淚眼汪汪的道:「雲邪麟,我是真的喜歡飄飄,大家都知道,我是真的喜歡飄飄……」
雲邪麟翻了個白眼,大家知道有個屁用,關鍵玉飄飄她一四條腿在地上跑的的動物愣是喜歡能夠上天入海的龍!以前是敖家大殿下敖欽,現在是三殿下敖鈺,玉飄飄從來就沒有把霍啟當回事兒過!「好了好了……」雲邪麟攬過霍啟的肩膀,「咱在這兒沒人的地方哭一哭就行了,你要實在受不了,我這就陪你離開,別看那添堵的事情了……」雲邪麟話音剛落,只覺得屁股底下的石凳開始晃動起來,海水異常翻滾著。
霍啟的酒頓時醒了大半:「怎麼回事?」
「我又不是住在這裡的!」雲邪麟見海水似乎都朝一個方向湧動,忙拉起霍啟,「去看看!」
「你是誰?竟敢拔了東海海柱!」東海龍王在一眾神靈妖鬼的簇擁之下,趕往東海海眼處,發現一個女子正非常不雅觀地抱著一塊珊瑚,手裡拿的正是阻海眼的海柱!
「羅菲妃你幹什麼?瘋了嗎?」焱煌等神仙相互攙扶著才能立穩身體,見羅菲妃手裡拿著海柱,厲聲喝道。
「什麼……什麼海柱……」羅菲妃哪裡知道手中這個綠油油的竹筍一樣的東西竟是什麼海柱,哪有這麼不起眼的柱子?
「父王……不要過去……」今天的準新郎敖鈺拉住欲上前的龍王敖天,「萬一要是被海眼吸進去……」那海眼看著只有拳頭大小,實際上連十頭牛都能吸進去,海眼裡面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只知道被吸進去的東西從此後再也沒有出來過。
敖鈺身後跟著準新娘玉飄飄,她並非龍族,在此刻身形也是極為不穩,只是靠自己的父兄才能勉強站定,眼睛卻是在羅菲妃身邊掃來掃去,怎麼會是個女人?怎麼不是敖欽?敖欽沒有回來嗎?
「不把海眼堵住,整個東海就完了!」敖天一把甩開自己的兒子,沖羅菲妃喊:「把海柱扔給我!」
羅菲妃聞言剛想扔過去,突然想到:「這東西會不會被吸進去?」手中這玩意兒雖然是用來塞海眼的,可誰也保不住這樣扔過去它會不會糊里糊塗地就被吸進去了。羅菲妃這話讓敖天愣住了,海柱用來塞住海眼的那頭當年被第一代龍王封印過,另一頭卻是極為普通,海眼會不會囫圇地把海柱吸進去,他也不知道。
「我……我自己來吧……」羅菲妃聽龍王說不堵住海眼,東海就完了時,心裡愧疚地不行,自己竟然被那個死小孩誆騙拔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羅菲妃對這個海眼的威脅也不甚瞭解,加上是自己闖的禍,因此膽子也大些,她剛用馴妖鞭拴住珊瑚一角,就聞得凌顏道:「羅菲妃,不要亂動……」
凌顏跟在敖天後面,正努力往海眼那邊移動,陪她一起的是洛賓和梵祈。
「你們都瘋了不成!」莫晟叫道,「羅菲妃,你最好趕緊把海眼堵上……」
「凌顏你們不要過來,我能搞的定!」羅菲妃大喊。
這時雲邪麟和霍啟也正從遠處過來,一方面要前進,另一方面又不能被海眼的吸力拉過去,因此兩人的動作十分難看且古怪。「羅菲妃……別亂動,海眼可不是好玩的……」雲邪麟高喊道,與霍啟相互拉著手,霍啟猶豫道:「都這樣了……我們還要過去嗎?」「玉飄飄在那你要不要過去?」
羅菲妃看每個人都把海眼說的很恐怖,再不敢猶豫,也不能讓別人為自己的失誤買單,馴妖鞭在海水中發出漂亮的銀色,羅菲妃一點一點的往後松著手,靠向海眼……
「看準了……有封印的那頭對準海眼……」敖天也在往羅菲妃這邊靠,由於要避開海眼的吸力,所以方向時常有偏離……速度也就慢的很……
「這個凡女還真是能折騰……」鬼族三王子巍鄔滓一邊拉著大哥二哥,一邊嘟囔著,「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大王子竑洺皺了眉:「神族都還在這裡,你怕什麼……六弟……你好像有些緊張……」
面色緊繃的赤木靈瞟了一眼竑洺,道:「我只是不想失去親手報仇的機會……」
外圍的神靈鬼妖有不少膽小鬼趁人不注意慢慢後撤,他們都知道海眼一旦被打開,所有能夠活動的東西都容易被吸入,那可真是比魂飛魄散好不了多少!九尾狐狸們遇到這種情景也有些猶豫,隨時準備著情況不對立馬撤走。
羅菲妃一點一點向海眼靠,這時她身後突然有個巨大黑影急速飛來,是一大塊被吸過來的珊瑚,敖天剛剛出聲示警,羅菲妃只覺得後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手上一鬆,整個人在海水中翻滾一圈,緊跟著珊瑚向海眼飛去。
那珊瑚到了海眼面前,就好像被一隻可以張開的巨口一般吞噬進去,隨後羅菲妃身體飛過去,頓時響起一片驚叫,有叫羅菲妃名字的,有讓她用海柱堵住海眼的,可這時候羅菲妃根本反應不過來,心裡陡然一沉,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懼,以為自己就要像那珊瑚一樣,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身前閃過一個身影,只覺得手臂被人一捉一送,巨大的捲動的海水的吸力驟然消失。
羅菲妃身體猛然一墜,啃了一口海泥,赤木靈慢慢落於她面前,淡淡道了一句:「指望你,只怕都要陪葬。」
敖天趕緊衝過來檢視海眼,見確確實實被堵住了這才鬆了口氣,隨即雙眼一瞪,沖正在爬起來的羅菲妃喊道:「竟敢擅拔海柱,罪無可恕!來啊,先將她關起來!」
已經轉身離開的赤木靈腳步微微一滯,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慢著!」凌顏聲音不高,卻極具而不可忽視的威嚴之氣。
「龍王問也不問緣由,就要捉拿馴妖師羅菲妃,是否太過草率了?我想羅菲妃不會無緣無故拔這海柱的,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海柱……」羅菲妃緊接著凌顏的話趕快道,「我看到有個孩子蹲在這裡拔,他要我幫忙而已……對了……那個孩子頭上還長兩個角……就跟……跟龍王一樣……」羅菲妃指著敖天以及敖鈺等龍頭上的角。
隨後羅菲妃把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解釋了一遍,她現在最怕在非人類的地界闖出什麼禍事來,敖天一聽羅菲妃說出個孩子,便立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因為東海確實有這麼個孩子,正是他的小兒子敖徵,而他也很快明白了,敖徵為何要拔海柱。
於是本來是一場外交事件,現在變成了龍族的內部矛盾,好歹羅菲妃算是沒事了。但是好好一場宴席,卻因為海眼的打開,而使得酒宴會場一片狼藉,侍女們花了一個時辰才重新擺好宴席。
羅菲妃因為剛才成為焦點人物,這時候想走倒不容易了,她也覺得有些神奇,這些神靈鬼妖竟然更夠在海底吃飯,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了。不過更奇怪的是,這場訂婚的宴席卻少了兩位准新人的參與,剛才還在海眼那裡看到的敖鈺與玉飄飄卻沒有再出現,羅菲妃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卻發現眾神靈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原來這玉飄飄最先是跟敖家的大公子敖欽相好,但數百年前敖欽突然不知所蹤,玉飄飄上天入地遍尋不得,此事還曾傳為一段「淒美佳話」,誰知現在玉飄飄竟突然跟敖家的三公子敖鈺定親。敖天表面看上去笑呵呵的,事實上背後是怎麼答應的這門親事,玉家的人當年為了敖欽的事情差點跟敖家翻臉,如今又怎麼肯同意,這就是外人不知道的了。
「你說會不會是敖欽自己回來搗亂?」
「有可能,那馴妖師說是個什麼孩子,也沒見敖天把那孩子找出來……」
「這倒有趣了,兄弟倆爭一個女人,靈族多少年沒有這麼有趣的事情了……」
「你說那條火龍到底去哪裡了?這麼多年敖天到底有沒有找他?」
「那可是敖家現存唯一的一條火龍,你說敖天會不會真的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羅菲妃坐在位子上聽著旁邊的神靈們八卦,越來越覺得無聊,不過猛然聽見火龍的事情,立馬把耳朵豎的老高,火龍,不就是夜禮服假面?她忙悄悄問雲邪麟,這才得知火龍確實就是那個失蹤的敖欽。
「這是敖家的家事,你最好不要管。」雲邪麟這樣囑咐道。
羅菲妃縮了縮頭,決定暫且不理。她正等著宴席開始填一下肚子,卻被洛賓叫了出去,一出大殿,發現焱煌和凌顏都站在不遠處等她。
焱煌見羅菲妃過來了,先是上下左右打量她一遍,問道:「憑你的修為,怎麼可能拔得出那海柱?」
羅菲妃眨了眨眼,想到師父七年曾對她說過的話。
「你身上的力量,不可以在人面前輕易顯露,否則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方纔她為了拔那所謂的海柱,正是用到了那份力量。
「我……我也不知道啊……當時就是想把它拔出來……」羅菲妃狀似無辜地道。
焱煌的眼神銳利無比,突然伸出手來按住羅菲妃的天靈,閉眼凝神感受,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七年早已教會羅菲妃一套方法來隱藏那股神秘力量。焱煌慢慢睜開眼,嘴唇動了動,說出句沒頭沒腦的話來:「當初怎麼就沒發現……」搖頭晃腦地往大殿去了。
「二哥……他是什麼意思啊?」洛賓問一直不語的凌顏,凌顏看了眼羅菲妃,微微一笑:「不用擔心,沒事了。」
「多謝各位大家光臨我東海,今日是我三子敖鈺與玉家小姐定親的日子,方才海眼一事讓飄飄受了些驚嚇,小兒正在陪著她,所以恐怕不方便出來敬酒了,還請大家多多包涵,本王先自飲三杯,以示賠罪!」敖天話畢,連飲三杯,贏得一眾喝彩。
玉家主母白素也舉杯道:「眾所周知我夫君正在閉關修煉中,他一向不管兒女之事,今日就由我代替夫君和小女給大家賠罪了!」
羅菲妃方才看了一眼玉飄飄,只覺得明艷不可方物,如今看她親娘,更是添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嫵媚,這玉家的男人們一個個長得妖孽無比,女人相較而言,那份妖孽之氣則少了很多,雖是狐狸,卻很難讓羅菲妃想到狐狸精這個詞,只因她們看起來如大家閨秀、金枝玉葉般不容冒犯,這才是做狐狸精的最高典範吧?她又想到武媚娘,一隻黃鼠狼長出狐狸般的妖媚,看來也是不易。
眾神靈一個個在私底下等著看笑話,場面上倒是非常給敖玉兩家的面子,開了些敖鈺和玉飄飄半葷不素的玩笑,大殿之內倒也是賓主盡歡的模樣。
羅菲妃只覺得時常又敵視的目光掃過自己,尋來尋去最終尋到元七七的臉上,心中頗有些無奈,今天還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羅菲妃,我們許久未見了,一會兒出來好好敘一敘啊……」軒轅暮雲端著酒走到羅菲妃這一桌,在她耳邊悄聲道。羅菲妃不知軒轅暮雲是有意製造她和元七七碰頭的機會,傻傻地點了點頭,這時聽見遠處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暮雲……」
「爹……」軒轅暮雲驚喜地叫道,「哥哥……」
一對身穿褐色長袍,長相相似、滿臉傲氣的父子走了過來,正是軒轅暮雲的父親軒轅岐和哥哥軒轅暮宇。
「你這個丫頭,還真把自己當初九重天上的一員了,來了也不知道跟爹和你哥哥打個招呼,要不是焱煌說你在這,爹還以為你沒來呢!」軒轅岐寵溺地道。
「是啊,還讓爹和我主動來尋你……」軒轅暮宇接話道。
「人家不是正準備去找你們嘛……」軒轅暮雲撒著嬌道。
「哼,現在說這些哄誰的……這是……」軒轅岐來的比較遲,海眼剛剛被堵上,所以還沒有見過羅菲妃,不過他看羅菲妃的眼神倒是傲氣中帶了一絲鄙夷,不明白東海的宴席怎麼會請個身上還帶著人氣的小仙來。
「這便是人界那個馴妖師羅菲妃了……」
「妹妹你不是最討厭凡人的嗎?怎麼跟人交往起來了?」軒轅暮宇斜著眼道,不過這凡女長得倒是不錯…
「我哥就喜歡開玩笑……」軒轅暮雲看羅菲妃的臉色有些尷尬,背地裡掐了軒轅暮宇一下。
軒轅岐可不管女兒到底怎麼看到這小仙,這時在他眼裡,只有自己許久未見的女兒,他將羅菲妃當空氣,拉著自己女兒走到一邊問起她在九重天上的近況來。
羅菲妃摸了摸鼻子,發現沒自己的事,又坐了下來,那軒轅暮宇卻是對她有了興趣,見羅菲妃身邊空著,在她旁邊坐下,與她攀談起來,但口吻異常高傲。
「你就是那馴妖師?」
軒轅暮宇長得一表神才,器宇軒昂,或許是因為太傲了,眼睛長在頭頂上,與人說話時好像是對方多大的榮幸一般,因此羅菲妃並不喜歡,回答他的口氣也自然不會多恭敬小心,只是「嗯」了一聲。
軒轅暮宇卻覺得這小仙有些意思,旁的仙人得他主動說話哪一個不是畢恭畢敬的,這個不但長得不錯,還有些傲氣,對見慣了逢迎的軒轅暮宇而言,這個樣的羅菲妃倒是一道風味獨特的小菜。「你與暮雲很熟嗎?」
羅菲妃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明明看不起她卻還這麼多話,只好答道:「暮雲算是我在九重天上比較熟悉的……」
隨後這軒轅暮宇又問了不少,瞥如「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修仙的」,「之前是做什麼的」,甚至還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修煉。
軒轅岐終於注意到這邊兒子和羅菲妃在說話,臉漸漸沉了下來。「你為何跟那凡女交好?」
軒轅暮雲回頭看了一眼羅菲妃,柔聲道:「爹,人家現在好歹是個半仙了……」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九重天上你看的上眼的神仙不過就那幾個,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你打了什麼主意?我可告訴你,別給我闖禍,再說,這個丫頭也沒什麼值得你花費心思的地方。」
「知道啦……爹……一見面就教訓人家……」
軒轅岐寵溺一笑,摸了摸女兒的頭,突然想到:「聽說元昊賜給她的法寶是一條黑鞭?」
軒轅暮雲奇道:「怎麼你們都對那黑鞭感興趣?」
軒轅岐的臉色緊了緊:「你們?還有誰對那黑鞭感興趣?」
「元七七啊!爹,那條黑鞭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為什麼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
軒轅岐聽說是元七七,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沉吟片刻後方道:「你不要多問,反正那黑鞭不是什麼好東西,使鞭子的人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我真是不明白,元昊怎麼會把那黑鞭給一個凡女?」
軒轅暮雲聽她爹說話的口氣,也是肯定了那黑鞭有奇特之處,忍不住道:「據說她可以操控那黑鞭啊,爹,那鞭子……」
「她可以操控黑鞭?」軒轅岐一驚,一個凡女,可以操控那條黑鞭?怎麼可能?
羅菲妃暗自捏了捏拳頭,耐著性子跟軒轅暮宇說著話,突然間走到一邊說悄悄話的軒轅暮雲父女又回來了,「羅菲妃,能否把你的馴妖鞭借我一觀?」
羅菲妃不明白軒轅暮雲她老爹為什麼要看自己的馴妖鞭,卻還是將鞭子拿出來遞了過去,看到馴妖鞭握在羅菲妃手中時發出溫和的銀光,軒轅岐的的腮幫子不著意地抖了抖。他看看手中的黑鞭,再看看眼前的羅菲妃,就如同元昊和焱煌一般,有些糊塗起來。
為什麼是這個凡女?
不過,不管是哪個人,凡是使這條黑鞭的,都是不受軒轅家歡迎的人。軒轅岐冷淡地將馴妖鞭交還給羅菲妃,道:「這東西可不是誰都有本事使的,法力雖大,可未必是什麼好事情。」
羅菲妃一怔,不明白軒轅岐為什麼說出這番話來,正逢焱煌走了過來:「軒轅兄,怎麼在這?來了也不打個招呼?」焱煌是見到軒轅岐接過馴妖鞭才趕緊走了過來的,他瞪了羅菲妃一眼,似是責怪她為什麼將馴妖鞭遞給軒轅岐,羅菲妃莫名其妙,不知道今天怎麼都是遇見怪人。
有焱煌的打岔,好歹將軒轅岐哄走,羅菲妃終於能夠重新坐下來,沒吃兩口,同桌的不認識的神靈們又開始喧鬧起來,羅菲妃四處一望,見雲邪麟和洛賓都被纏著,估摸著也沒空理自己,扒拉了兩口準備先撤。
大家對羅菲妃本來興趣很濃,可見她似乎不太願意交流倒也不為難,羅菲妃狀似找人般地走到大殿門口,回頭瞧一眼這跟自助餐氣氛相似的宴席,準備先回人界,踏出大殿沒走兩步,忽聽身後有人喚自己的名字。
「你這是準備去哪?」凌顏怕羅菲妃再犯拔海柱的錯誤,所以一直留神著她,見羅菲妃鬼鬼祟祟地往門口去,便追了出來。
「嚇死我了……」羅菲妃往旁邊走了走,使得不被殿內眾神靈看見,這才道,「我都不認識,實在是不自在,想先回去了……」
凌顏瞭然地點點頭,似乎在思考什麼重要的問題,開口道:「方纔……軒轅大神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什麼?」羅菲妃覺得今天凌顏也怪怪的,「對了……我想問你,這馴妖鞭以前的主人是神君嗎?」
凌顏怔了一下:「誰說是神君的?」
羅菲妃知道不是神君,因為從那軒轅岐的口氣上來看,這馴妖鞭的原主人似乎是個他不待見,而神君很在乎的人。「那馴妖鞭以前的主人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如果問洛賓,洛賓肯定不知道,但是羅菲妃清楚凌顏一定知道。
凌顏沉默了一下,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我送你出去。」
「為什麼?」羅菲妃本來以為那似乎是神仙們諱莫如深的名字,比如是神族的叛徒啊什麼的,可轉念一想神君會拿叛徒的東西當寶嗎?「到底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上次凌顏說起這馴妖鞭是上古異獸的筋製成,羅菲妃就曾問過,可當時凌顏是怎麼帶過這個話題的?羅菲妃突然很想弄明白,她發現不管是七年還是元昊或者凌顏,似乎還隱瞞著她不少事情。
凌顏轉臉望了一眼大殿內的軒轅岐,羅菲妃既然已經跟他碰面了,或許早一點告訴她對她更好一些。「你跟我來。」
兩人找到一個僻靜處,凌顏方道:「這馴妖鞭的主人你聽過,你們人界有她的傳說。」
「嗯?玉皇大帝?」羅菲妃一出口忙自己否決了,這人應該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否則鞭子也不會在自己手裡,古代神話傳說……「是盤古?」所以上次在無稜之山上,馴妖鞭才可以傷的了那犼獸?不對啊,神靈鬼妖不是都很尊敬盤古嗎?那為什麼剛才軒轅……
「是女媧。」凌顏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竟覺得有些生疏,多少年了,神族沒有再聽過這兩個字了。
「補天的那個女媧?」羅菲妃吃了一驚,一把拿起馴妖鞭,沒想到自己手裡的寶貝竟然出身如此高貴,女媧娘娘?
「正如你曾聽過和看過的那樣,人界很多傳說跟事實都有出入,女媧也並非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兩個字在神族雖不是禁忌,但絕對是大家緘口不言的,你最好不要跟旁人提起;第二,軒轅家跟女媧有仇,軒轅暮雲他們這些小輩倒無所謂,但是你必須要小心軒轅岐,你既能夠操控女媧的馴妖鞭,便是他的一顆眼中釘了。」
羅菲妃眨了眨眼,一時間不能明白為什麼女媧的待遇跟盤古差那麼多,突然遠處有一條藍色的魚游了過來,急匆匆地直朝羅菲妃和凌顏撞了來。
凌顏不明白這魚是敵是友,正要出手,魚嘴大張喊道:「我是來傳話的……我是來傳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