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口
狐狸似笑非笑的看我,聲音放輕了些:「但凡你要求的,我都會去做……只是夫人,你千萬不要愛到愚昧,這世上除了冥無戈,還是有值得你珍惜的人和事。」
「狐狸,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眼眸微凝,笑了:「意料之中!人,都是有多少的割捨不下,就有多少的無可奈何……只是,你一定要明明白白的被利用……那樣至少還有些尊嚴!」
狐狸探我心思的功力,果真越來越深了?我微笑著:「你總是喜歡猜我心思。」
「不是你說的嗎?位高者惹人猜忌……若是不多猜猜,就顯得我鬼青竹太不把你這個主子放眼裡了!」狐狸調笑道:「南音國女人的事,就這麼定了?」
「一切都交給你了,我想你一定會做得很好!」我沉吟著:「你幹嘛這麼看我?若覺得我陰險惡毒,就直說好了!」
狐狸繼續定定的看我:「古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多半就是你這樣的!不過,這樣的桃花夫人,才配得上……鬼嶺!」
我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神,轉而道:「多謝鬼爺誇獎。」
「平日裡,多注意些身子吧!鬼嶺難得有你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做主子,沒得到時紅顏薄命就暴殄天物了……」狐狸一笑:「你若是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青竹一定讓夫人長命百歲!」
我不由得失笑:「別胡說了,我本就是沒病的人,都已經在鬼嶺休養了兩日了,還有什麼不妥的?」
「你本就是去找罪受的,難道不是自尋死路麼?」狐狸戲謔,又刻薄道。
槐兒呶呶嘴,狐狸先一步道:「槐兒有什麼不滿的?屆時你家夫人死了,你就一起陪葬好了!」
槐兒面色一白,我也是一驚,狐狸這烏鴉嘴,不過他說得還真是!槐兒本來就和我同生共死的!我故作生氣的將車簾拉下,忽然又想起道:「對了,你那夜給我酒呢,怎麼又收回去了?」
我復又將車簾撩起,看到狐狸一絲怔然的表情?我笑道:「怎麼,捨不得給我了?」
狐狸對我淡淡一笑:「你還記得?」
我正想說當然,卻見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袋,只見他將那錦袋朝我遞過來,我一愣接過,裡面竟真裝著那沉仙酒?「呃……你隨身帶的?」
此刻的狐狸,神情竟很是和熙淡然……卻聞不遠處,有洛天的聲音道:「鬼爺,天色不早,夫人該啟程了。」
狐狸對我點了點頭,側身退離幾步,他身後的暗人都是沉靜而立,只聽狐狸淺笑道:「青竹靜候夫人,早日回歸鬼嶺。」。
我看著他那沉澱了世情般的眼眸,任由他的眸光凝絞著我的臉龐,無戈……你愛我至深,到底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夫人鬼嶺一行,看來很是欣愉?」他似笑非笑道,夏日的涼風襲來,卻讓我熱意未減。
看著他不似真切的神情,我輕聲道:「我初到鬼嶺,便身子不適……所以,應鬼爺邀請,留宿了兩天。」
我心知這些事,洛天定然會大概的回稟,卻又情不自禁的解釋,只見他淡笑如塵:「聽說,夫人已經囑托鬼青竹放人了?」
我一愣,心有些難受,無戈……如今的你,終是更關心對你有利的人事吧!我掩飾著落寞,看向堡中的參天古木和花叢:「嗯,鬼嶺……已經不再插手了!」
無戈,我放不下仇恨和報復……所以,只是鬼嶺不插手了!若能兩全,我極盡手段也無礙吧!我不敢看他的眼眸,我怕會心虛失措!
驀然的,我腰間一緊……緊張的回眸看去,只見他原本淡漠的容顏,在夕陽下如此絕代空靈,泛起淡然的笑意!我發現他抓住了我的手?
他將我原本輕撫自己耳垂的手,拉了下來?是我太緊張了嗎……他放在我腰際的手,倏然一緊!想到他明明不記得我,卻要對我如此親暱,心中便是一陣酸澀!
陣陣酥麻籠罩我,卻是他在汲取著我頸間的氣息,他的氣息吹拂著我的頸,讓我紅了面頰,我慌亂悸動的掙脫,卻只能將臉龐側開來!
他攬住我腰際的手未放,帶著曖昧不明的莞爾:「怎麼了?」
無戈,不是我對你的記憶出錯了?而是,如今的你如此會演戲,你對我做的這一切,可是為了安撫我?為何,我心裡一直有這種陌生的感覺?
我深吸了一口氣,掩飾著緊張:「這是……古堡庭園,這樣不好……」
他聞言,絕代的容顏微怔,似乎有些訝異的看我?我不禁也有些怔愣了,很想問他:難道你也信了那些傳言,認為我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才如此輕薄我嗎?
我才這麼酸澀的想著,腰上一緊,身子一輕……有些驚駭的看到我離地面的花圃漸遠?只聽耳際有他的聲音:「閉上眼睛。」
這一刻,我好像回到了曾經的時光?曾經,他也是這樣緊緊抱著我,讓我閉上眼睛,他抱著我在南音國的宮苑裡凌空而起!我心如電流襲過,任由那無法言喻的感覺盈滿心間……
緊緊閉上眼睛,本能圈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熟悉的無名清香籠罩我……
不知過了多久,他那麼醇雅聲音輕道:「到了。」
我聞言,才發現我已經接觸到了實地?慢慢張開眼眸,他絕代的容顏只離我咫尺,他身後幾步開外是枝繁葉茂的景象?習習涼風吹來,很是愜意舒服!
我們,都坐在天然的木樁上?木樁上還有竹製臥榻,桌椅等器具一應俱全?但是和古堡的寢宮比起來,這些就太過天然古樸了!我原以為他會送我回城堡寢宮,看著他和我一樣隨意坐下,訝異著:「這是什麼地方?」
他忽然淡淡一笑,卻是笑得惑人,又笑得玩味……只見他指了指下面,我訝異著趴向木樁外沿,卻是赫然一驚!我從不知道,我也有恐高症的!還是我壞事做太多了?為什麼我手心開始出冷汗,竟一時不敢動彈起來!
直至身後的人,攬住我的腰,將我懷進他的胸膛,我才驚魂未定的回神,帶著驚顫道:「這裡……有多高?」
「十餘丈。」
「十……」我心忽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好高!高手啊!
「很怕嗎?」他好像感受到了我的驚顫。
我……能不怕嗎?忙告訴自己要冷靜,暗自低喃:「如果我這樣摔下去,一定像西瓜一樣啊!」
只聽他輕笑一聲:「不會掉下。」
呃,他聽到了我自語!頓時有些無措……
他此刻的容顏似神祇一般,又帶著些玩味,卻是我從未見過的笑!陌生的感覺悸動著,我才發現自己還被他抱在懷中?
霎時,我週身泛起羞澀!忙欲掙脫,他卻沒有絲毫鬆手之意!我慌亂道:「無戈……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在古堡的修身之地。」
我一怔,這麼高空地方?呃,鳥巢!這都怎麼想出來的?「那你帶我來此……做什麼?」
為何我覺得,我這話問的很曖昧?還是,這空氣中原本就已經曖昧氣息浮動了?偏偏,我又不小心對上他如夜空般的鳳目,心中更是慌亂,卻生生移不開目光……
他長指抬起我的下頷,眼眸深邃漸起來,俊顏俯下……
我忙驚醒過來的偏開臉!「不……」
他未動,只是緊炙的摟著我的腰身,氣息吹拂在我的耳際,讓我酥麻戰慄……但聽他暗啞道:「桃花……」
我豁然一震,回眸看他,只見他幽深瀲灩的看我,我心又微微涼了起來:如今的他,對我有多少的情,那他對我,就有多少的心機?因為,他終究不是那個愛我至深的無戈了……
旖旎籠罩,夏日的風,讓這奇異的居所更加曖昧……我避無可避,閉上了眼眸,任由他的吻流連面頰,直至他的吻滑落我頸側,我戰慄了一下!心,卻是越加酸澀!
可是,我錯了!他並沒有適可而止……唇,含住了我的耳;掌心,探進了我的衣衫,那麼邪肆的愛撫著我的肌膚……
我以為我只有害怕和難受,卻不知我的意識也會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淺薄的?混合著旖旎的氣息,他的氣息也有些不穩,終是扳過我的身子……
他如靈蛇般的手,不知何時,已然探入我的褻衣往上游弋,隔著我貼身的肚兜,籠罩了我的柔軟,我顫抖酥癢的渾身發顫,慌亂搖頭:「不要……」
只是,他的呼吸慢慢灼熱起來,眼神曖昧,動作更加放肆,我終是雙手發抖的制止他:「無戈,求你不要這樣……」
我說得無力,可是說完,我遏制很久的眼淚,已經滑落下來!我明顯得感覺到,他的動作頓了一下,俊顏慢慢自我頸間抬起,深邃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我……
我不敢被這樣的他凝視,垂目澀道:「我們不可以的……」
「你我是夫妻,不是嗎?」他暗啞道。
夫妻?我苦笑:在如今的你心中,夫妻一定要發生這些嗎?還是,你為了驗證我對你有多少的信任?如果是這樣,就算我身上沒有『一心散』的毒!無戈,你我的情愛是多麼的可悲?
我寧可被你利用,被你當棋子,可是我不希望在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如何能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如果我說了,你會不會更防著我?我們之間的鴻溝,會不會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可逾越?
我酸澀搖頭,深吸了口氣,強自淺笑了一下道:「你我是夫妻,你更曾說,讓我嫁你為妻……可是,我們沒有舉行過婚禮,沒有成親!」
他眼眸流過一絲怔然,凝絞著我臉龐:「沒有成親?我們……」
「是的,沒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信,但是他此刻的眼眸分明有著探尋!
我慌忙的說著,他絕代的容顏泛起飄忽一笑,流沙般的曖昧聲音道:「這些年來,你我多番同宿同房……我都沒碰過你嗎?」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同宿?隨即黯然,他可是連這些密事,都問過冷然了?難怪那夜,他說連冷然知曉的,都比他多?我心中苦澀,那年在景莊的翌日,冷然不就神情怔愕嗎?他後來在客棧開房,不都是理所當然的把我和冥無戈歸為一房嗎?
冷然早就誤認為,我和冥無戈發生什麼了!他咨詢冷然,怪不得他會不信我們沒有發生什麼了……
我不自禁的羞澀慌亂:「真的沒有,因為……」
「原來夫人是處子之身……」他輕輕嗅過我的青絲。
我卻是渾然一怔,呆了一下,處子?我……是嗎?我的容貌離奇變幻了,可是一心散和蠱毒都存在著,那麼我還會是處子之身嗎?我微微蹙眉,卻是心中難受的很……
「怎麼了?」他凝視著我的臉龐,指尖拭過:「為何哭泣?」
我莫名的悲慼,失落道:「或許,無戈你才是對的……芙韻公主才配得上你。」
他微微怔然,卻是泛起惑人的淺笑:「你……可是在吃味麼?」
我忙搖了搖頭,垂目……卻被他抬起下頷,他看著我的眼睛,這一刻他的眼眸如此純淨,對我莞爾一笑:「夫人,韻兒雖然與為夫的同進同出,但為夫與她也尚未成親……故而,並未背著你做出什麼事來。」
我一怔!愣愣未語!他是以為我吃醋這個?我回神過來,霎時面頰通紅……「我,我不是說這個……」
他劍眉微揚,卻是笑意略深,可見他是很不信的!我不禁心中糾結不已,這一鬆一糾結間,心中說不出感知:無戈,你真的再也不可能愛上我了嗎?你真的會絕情絕愛嗎?你再也不會對我說,你只娶我一人了嗎?
因為,在你的心裡,已經沒有了男女之愛了……是不是如今你,只有責任?只有該做的,而沒有發乎內心的情愛了?可你又為何對我,如此親暱邪魅?
我思緒未平,一串清脆的風鈴之聲響起,連續有規律的響了三下,我尚自納悶,只見他回眸瞥了一眼地面,我才明白過來,是下面有人在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