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妖姬 再為人 欲問相思處,花落花開時(番外 離)
    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

    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

    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

    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

    淡淡的月光下,紫色妖艷的天竺牡丹大朵大朵的繁盛與地,那麼富麗又那麼的妖嬈!那株株靜立的桃花樹,那麼柔美又那麼沉靜,與那媚惑懾人的天竺牡丹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又是那麼的不可分割?

    妖艷的紫與柔美的粉,幾乎覆蓋了整座宮苑,為這寒冷的宮邸平添了萬千溫情!然而,此處宮苑中空,清醒的人便能知曉,這是只有夢中才會有的建築!美則美矣,卻是冰冷徹骨。

    園中的男子,一身月白錦袍,外罩銀色軟煙羅紗衫,斜坐在紫色華麗的波斯地毯上,神情慵懶而寧靜的看著這滿園不似真切的春色。

    他一手支頭,一手拿著雕紋精美的金托紫玉盞,淺淺小酌,忽然他慵懶的笑了,他回眸看來,劍眉星目,面容竟然出奇的年輕,風流俊雅的不似人間擁有!

    身後人影浮動,一個嬌美的女子在他身後憑空顯現出身影,款款上前:「殿下,姚蝶兒的魂魄已入了畜生道。」

    「姚蝶兒?」男子劍眉微揚,星目燦爛的轉首,正是那冥界最惑人的英魂!

    「便是那瑩妃。」

    「本宮記得,判官說要讓她投向玉橋,」拓跋離惑人心神的淺笑著,看向這『嫡娥飄萬舞,西於盡千妝』的美景,慵懶道:「小倩,你說怎麼辦?」

    小倩美麗的臉龐沉靜道:「殿下,若是以往判官會忌諱您……可是,歲姬如今處處與您作對,只怕此事她也會干涉,奴婢才先下的手。」

    拓跋離淡淡笑了,眸光有如流淌的水墨,在月光下泛著醇美的色澤:「小倩,你說本宮該如何對待?」

    小倩隨即恭謹道:「殿下如今出不得寒冰地獄,期限無期……奴婢但聽殿下吩咐。」

    拓跋離幽幽的看著前方,輕啟櫻潤紅唇:「既然願聽本宮吩咐,那你為何不轉世?」

    小倩少有的焦急神情頓顯,但見她盈盈拜倒:「奴婢願意侍奉殿下,殿下可以趕走任何鬼婢,只求殿下莫要趕奴婢走。」

    「起來吧,」拓跋離看著小倩起身,揚起惑人笑容:「畜生道?小倩,歲姬又有借口了。」

    小倩面色微動,卻是沉靜道:「奴婢生生世世是殿下的侍女,他們是殿下的仇人,奴婢自當為殿下解憂。」

    拓跋離墨瞳幽深的看著她:「寒冰地獄太寒,你若是支撐不住,便回上面去。」

    小倩一愣,面容神采泛起欣喜:「謝殿下!奴婢有著三百年的靈力,還支撐的住,只是殿下……」

    拓跋離輕輕『嗯?』了一聲。

    小倩垂眸道:「殿下元氣受損,又在這寒冰地獄……化下百年靈力建築這樣的宮苑,殿下可要好生調息才是。」

    見拓跋離未置可否,小倩輕聲關懷道:「世人的百年,彈指便過,殿下很快便可見到姑娘了。」

    拓跋離若星辰燦爛的眼眸,泛起落寞:「彈指便過?小倩,我倒不希望她太快回來……」

    「殿下如此想念姑娘,為何不希望她回來?」小倩略有詫異道,隨即又有些明瞭道:「殿下,是怕長公主不放過她麼?」

    小倩看向拓跋離,只見他輕抿薄唇,靜靜沉思著,以為他又如以往一樣,一提到歲桃花便凝思不語了,正欲退下,卻忽聽他忽然道:「火鶴的轉世,是否也快入地府了?」

    小倩身形一頓,見拓跋離背對自己,看著前方的滿樹桃花,在他身後恭敬道:「阿米多騰大限快到了,奴婢已經想了對策,定不讓他轉世為人。」

    拓跋離輕笑出聲:「小倩,你和畜生道的鬼差交情越來越深了。」

    小倩垂眸,沉靜道:「上一世,她為太守女,他為西岑帝,只因撞上了太乙真人渡厄,奴婢靈力不夠,這一世,奴婢定不會有差池!」

    「不必了。」

    小倩驚愕的抬眸:「殿下?」

    拓跋離依然沒有轉身,清幽卻是黯然道:「我答應了老道,不再強加於後世。」

    「可是殿下,您守在冥界千年,不就是為了讓他們付出代價嗎?」小倩有些不敢置信道。

    拓跋離將金托紫玉盞放置矮几,慢慢站起身來,回眸道:「我若不遵守約定,冥帝定不會放我出去,就算她回來了,我也無法見到她……」

    小倩默然,雙眸微顫:「殿下,又是為了歲姑娘?那奴婢將那瑩妃干涉到畜生道,可是害了殿下?」

    拓跋離笑了,不羈道:「做了便做了,怕什麼?」

    「可是殿下……」

    「最近冥界有什麼妖孽出現麼?」拓跋離淺笑的打斷道。

    小倩一愣,卻是莞爾道:「沒有,若是有便好了!」

    「小倩,你越來越聰慧了,都能知曉本宮想什麼。」拓跋離又緩緩在波斯地毯上坐下。

    「殿下過獎了,奴婢只是想起了當年的傳聞。」小倩低頭羞澀道。

    「哦?」

    小倩輕道:「冥界都說,殿下初入地府便降服了那覬覦冥界奇珍的妖夕,才被冥帝奉為冥將!若是如今也有這樣的大膽妖孽出現,殿下便可將功折罪了……」

    拓跋離見小倩忽然止住了話語,笑了:「你說的沒錯,確是將功折罪,對歲帝來說,本宮過錯不小,打碎了他的盤靈缽,他如今對本宮恨之入骨吧?」

    小倩擔憂道:「殿下,太乙真人不是有女媧娘娘的造物仙鼎嗎?應該能修好盤靈缽吧?」

    「老道嘴上功夫了得,卻不知能否修好了,」拓跋離輕哼一聲:「當日說得多好,卻給了她那樣普通的容貌。」

    小倩『啊?』了一聲:「應該不會假吧?其實,姑娘的容貌雖無長公主的絕色,但也算是清秀可人的!盤靈缽若是修不好,冥帝可要心疼死了……早知道,殿下別砸它就好了。」

    拓跋離莞爾:「小倩,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清秀可人,你怎知曉?」

    小倩淺笑道:「殿下寢居裡,都是姑娘的畫像,有姑娘魂魄的肖像,也有姑娘如今的容貌……奴婢都收拾不過來呢!」

    小倩見拓跋離靜靜的看著自己,目光卻悠遠了起來,不禁收斂了笑容,她知道他在想那個女子……那個,他心裡刻畫了千萬遍的女子。

    「你說,她在人間快樂嗎?」他泛起溫情的幽幽道。

    小倩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知道殿下不快樂,殿下這麼做值得嗎?」

    「值得嗎?」拓跋離輕輕自問,又道:「一千年,拓跋離恨了一千年……遇上她,卻發現有些事情,值得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禁錮了她的魂,可她的心在人間,人間有她的牽掛。」

    小倩不解道:「殿下為何這麼說?」

    拓跋離只是淺笑而不說話,但氣息中有著無盡的落寞,小倩終是輕道:「奴婢認為姑娘心中是有您的,若非如此,姑娘也不會走出結界,當日姑娘甘願被長公主收,一切是為了殿下啊!」

    「一生一世一雙人。」拓跋離忽然輕吟道。

    小倩愣一下,聽著拓跋離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吶吶道:「殿下,您說什麼?」

    「她在夢裡喃念著,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可以在夜闌人靜的時候守護她,看著她熟睡,」拓跋離幽幽的看著不遠處的滿樹桃花,落寞道:「可是她的心在哭泣,她在想念人間,我放不開她,可又捨不得她強顏歡笑,何況我也阻擋不了歲帝,轉世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殿下為姑娘做這麼多,她知道嗎?」

    拓跋離看著小倩,搖了搖頭:「小倩,本宮可以和冥帝交易,可以和真人交易,甚至可以三界交易,但是拓跋離不會和愛的人交易……拓跋離可以等她,只要她無憾,只要她一世人後,還能記得有這樣的一個鬼魂在等!」

    小倩眸光如霧,卻是沒有眼淚掉落,心中酸澀:「殿下,她一定會記得的,她一定對你有情……」

    「就算無情,她也總會回地府見我,我總有見她的一天,再多躲不過一千年!」他輕輕自嘲道:「總比那彼岸花好多了!」

    小倩愕然,輕輕道:「彼岸花,開彼岸,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開葉逝,葉生花謝,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不得見,獨自彼岸。」

    拓跋離點了點頭,小倩依然帶著不解:「可是,殿下明明心中愛極了姑娘,卻讓她離開您,人間變數畢竟是多的。」

    拓跋離似笑非笑,旖旎道:「她心裡有牽掛,我給她自由,她再回來,便能無憾,這樣我才能真正進入她的心裡……」

    小倩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絕美容顏,心終是難掩酸楚了起來,她慢慢的隱身,任由他一如往常的思念著那個心中的人。

    淡淡的月光打在這絕美的少年身上,連同這滿園花卉無邊旖旎,少年以美酒沾濕了手指,在那矮几上書寫著那一行心中的牽掛: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目光悠遠,容顏泛起思念,醇醉如夢的輕道:「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落花開時。桃花,你可知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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