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曦伶笑的落寞,笑的萎靡,笑的頹然,剛剛凌厲的模樣已經不復見
「我說你為什麼不愛我?歐陽,為什麼不愛我?我愛了你快到二十年,從我很小第一眼見到你,你就在我心裡,可你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
歐陽劍南抓著安曦伶的手因為氣憤有些抖,真想把這個女人丟出去,摔死她最好,這麼多年,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隱忍她的背叛,包容她的復仇,她現在卻翻過來指責自己不夠愛她?還要怎樣來愛?
他的命給她夠不夠?
安曦伶顫抖著伸手,撫摸上歐陽劍南的臉盤,然後手緩緩向下,幫他把嘴角的血跡擦乾淨,
「歐陽你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你給我所有女孩子想要的美好,卻獨獨不給我愛情,歐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嗎?從小我就愛你,可是你不愛我,那天我聽到你對同學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有多高興,你知道嗎?我躲在房間裡大笑了三天三夜,然後告訴自己,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可是……」
安曦伶淒涼一笑,那一笑寂寥至極,
「可是你不愛我,所以我當初有多愛你,後來就有多恨你,曦露尋來,我讓你承認喜歡的是曦露,並不是真的讓愛情,而是考驗你,你果真不愛我,你竟答應了,答應了呵。」
安曦伶雙手捂臉,歐陽劍南忘形的鬆手,
「我沒答應你。」
安曦伶的哭聲從雙手透出
「你沒說出來,可是我在你眼裡看到了妥協,你妥協了,你向曦露妥協,向我妥協,知道因為什麼嗎?因為你不愛我,在你眼裡,我跟曦露都是妹妹,你娶哪個都一樣,所以你才會妥協,如果我當時不傷心的跑出去,你下一句就是答應的話,你敢說我說錯了嗎?」
安曦伶哭的雙肩抖動,許昊霖皺眉看著,還有這層關係在?這可是絕對的內幕啊?
歐陽劍南後背抵到牆上,兩隻大手漸漸的握成拳,痛苦的看著安曦伶
「你錯了,我下一句不是答應,我是……」
「你是什麼?你敢說你愛我嗎?結婚當晚,我當著你的面給你帶綠帽子,你追去了,看到了,你說了什麼?你有剛剛那般暴怒嗎?你有剛剛那般絕望的恨嗎?歐陽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三年前的那晚,你不像剛剛一般暴怒?為什麼?為什麼?」
歐陽劍南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外太空,飄渺的讓人捕捉不到
「你的意思是,三年前那也是試探我對你的感情?」
安曦伶猛的放下手,眼睛幾乎要鼓出眼眶了,火苗在她的眼裡燃燒
「是,是,是,你才知道嗎?你才反應過來嗎?三年來,我對你的報復不是源自曦露,而是因為你,因為你不愛我。你傷了我的心,傷了我的自尊,只把我當妹妹,卻給我一個假象,完美的扮演了那麼多年情人,如果不是曦露追去,如果不是我看到你眼裡的猶疑,妥協,我還傻傻的以為你是愛我的,曦露死了,我愧疚,卻沒有完全喪失自己,我看到你跪在我面前求婚,我還是忍不住答應了你,我以為你發現了自己是愛我的,可是婚禮上,凌若在隔壁房間抱著你哭,你們說的以為我沒聽到嗎?你回答凌若那句愛我,沉默了那麼久,說愛我就那麼難嗎?說愛我會讓你痛不欲生嗎?可是我還是想給你機會,還是想啊,我跟他走,我當著你的面跟他好,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安曦伶手指指著的許昊霖出聲了
「嗯,我知道,他說『喂,鬧夠了嗎?鬧夠了跟我回家。』」
許昊霖一邊回憶一邊學歐陽劍南當時的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完了,自己先笑開了,當時他也愣住了,沒想到一個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歡好時,竟會說那樣冷靜的話,害他恍惚了好幾年。
安曦伶憤恨的回頭瞪住許昊霖
「你閉嘴。」
許昊霖摸摸嘴巴,乖乖的閉上,看看安曦伶,又看看歐陽劍南,然後繼續看戲。
歐陽劍南的頭仰靠在牆上,細看他,身側攥成拳頭的手微微的抖著,
「試探,試探,試探?!」
安曦伶逼近歐陽劍南
「是,如果你愛我,你怎麼會禁不住試探?正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你才漏洞百出,歐陽,你對的起我嗎?這三年來,即使我不聽凌若那個賤女人的話,不信什麼血咒可以挽回你被曦露勾走的心,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恨,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模樣,我自己都痛恨我自己,更多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抱著自己哭,可是見到你,我又忍不住的心頭發狠,歐陽,為什麼不給我你的愛?我不是佩兒,你憑什麼把我當妹妹?」
「恨我把你當妹妹,所以你才嚇唬佩兒?」
「是,你在乎的人我都傷害,我都恨不得她們死,包括你這個痛恨當妹妹的我。我自殘,不是因為讓你記得曦露,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恨,你在乎的人,我都要傷害,哪怕是我自己。可是,可是歐陽,你竟然開始往歐園帶女人回來,啊……」
安曦伶尖叫起來,三年來她傷害自己,報復歐陽劍南,他後來竟然往歐園帶女人,害她驚恐又害怕,怕他對自己連那種對妹妹似的疼惜都散了去。
這幾年歐陽劍南痛苦,她又何嘗好過?
再難壓制心中的憤恨跟痛楚,安曦伶衝上前去,照著歐陽劍南拳打腳踢,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肩頭,直到嘴裡濃重的血腥味蔓延,才漸漸的鬆開嘴巴,茫然的看著一直不吭聲的歐陽劍南。
歐陽劍南低頭看著一臉恨意的安曦伶,原來是這樣,原來她不是為曦露報復,而是為她自己報仇。
歐陽劍南痛苦的閉上眼,不願在看被仇恨扭曲了一張臉的安曦伶,心頭所有對安曦伶背叛的氣跟恨,在這一瞬間奇異的消失了,捆了自己這麼多年,原來他執著的竟是個錯誤,曦伶因為自己才報復,那麼……
無力的擺手
「好,你們,你們走,我不想在看到你們。安曦伶,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你認為我不愛你,你報復了我三年,也使得佩兒九死一生,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你也為此失去了曦露,我們扯平,我不恨你了,你走,在我沒反悔之前,立刻消失。」
安曦伶一呆,喃喃重複著
「走?你讓我走?我去哪?我走去哪裡?」
許昊霖眨眨眼,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歐陽劍南吐口了,自己就不會白來,衝過來一把抓住呆愣的安曦伶
「走,快些。」
說著扯著精神恍惚的安曦伶朝門口跑去,門外的蘇然,敬民倆個人攔住去路,歐陽劍南一擺手
「讓他們走。」
倆個人退後一步,許昊霖抓著安曦伶跑了出去,安曦伶一直沒在說話,愣愣的看著彷彿被抽走所有氣力的歐陽劍南,在她們跑出房間的那一刻,她看到他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她看到他向來冷酷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那般脆弱的如同嬰兒一般的模樣,然後他把臉深深的,深深的埋進膝蓋,在沒有抬頭看自己一眼。
安曦伶尖叫一聲
「歐陽……」
後頸處一疼,身子軟倒下去,許昊霖拍拍手
「這樣還能快點,希望你醒來別報復我。」
笑嘻嘻的抱起安曦伶跑出了歐園。
劉雲煙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沒動,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雖然聽的不大真切,可是卻也明白了個大概,開始她聽到歐陽劍南的咆哮,心裡高興,看來她給李嫂那些錢起了效,安曦伶果真喝了那碗下了料的參湯,心裡偷笑,被歐陽劍南撞到安曦伶跟許昊霖親熱,他一定不會在要安曦伶,那樣安曦伶不死也廢了,絕不會在跟她搶女主人的位置。
可是後來聽著聽著,劉雲煙呆住了,用力的摀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尖叫出來,安曦伶剛剛那話的意思,是,是那個意思嗎?三年前他們結婚的當晚,是,是那個意思嗎?
那個歐陽劍南都能忍?
劉雲煙癱坐在房間的地上,後背靠著房門,她給安曦伶下的藥並不猛也不多,只是意思意思讓歐陽撞到許昊霖跟安曦伶倆個人親熱的場面就好,沒想到,沒想到她這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安曦伶那個變態,還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啊?
有些心疼歐陽劍南,那個男人到底承受了些什麼啊?安曦伶你個該死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那麼踐踏歐陽劍南的心呢?
一個衝動劉雲煙忘記自己要躲起來看熱鬧的心,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拉開房門衝了出去,直直衝到歐陽劍南的房門口,在門邊被蘇然倆個人攔住,劉雲煙扯著脖子朝坐在房間的地上,一動不動的歐陽劍南喊,
「劍南,劍南,讓我進去,我借你肩膀,你在我肩膀哭好不好?姐姐走了,你別難過,還有我,還有我啊,我愛你,我全心全意的愛你好不好?」
蘇然跟敬民憐憫的看了眼劉雲煙,這個女人還真是,真是白癡。
果然冰冷的來自地獄一般陰森的聲音響起
「拖出去。」
劉雲煙一愣,以為歐陽劍南低著頭沒看到,也沒聽出來自己是誰,兩隻手直直的朝房間伸著
「是我,劍南,是我,雲煙啊,劍南,我不是姐姐,不是安曦伶,我是雲煙,雲煙啊。」
蘇然皺眉,敬民已經抬手抓住劉雲煙,像拎小狗一般將劉雲煙拎走,蘇然朝敬民舉舉大手指,然後將房門關上,把劉雲煙的噪音隔絕在外。
房間內的歐陽劍南一直不動,心空落落的,愛早已消失,維持的恨這一瞬間也消失了,愛恨都消失後,他茫然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心是空的,可為什麼還是感覺到了痛?
是安曦伶變態了,還是他變態了,為什麼這一瞬間竟然覺得生的好沒有意義?
剛剛安曦伶的責罵,痛斥,讓他想笑,而他也當真的大笑起來,笑聲充斥整個房間,在空蕩蕩的房間上空流動,他的愛無處可訴,他的恨也沒有人懂,他此刻的無措更無人能知。
糾結了這麼久的愛竟不是愛,是嗎?是安曦伶錯了?還是他錯了?
歐陽劍南笑的眼淚溢出眼眶,笑的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笑的眼角都裂開了,除了笑,他不知道還會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安曦伶恨的竟是這個原因。一頭狠狠的撞到牆上,然後身子歪倒在一邊,不省人事。
Rt總裁病了,那個鐵打的漢子,冷酷的男人竟然一病不起,各大醫院的好手,都被秦子成請進了歐園,整天歐園裡忙忙碌碌,沒有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更沒有人知道rt總裁的近況。
外界傳聞,rt總裁被刺殺了,聽說中了幾槍,正在搶救,外界眾說紛紜,沒有人出面澄清事實,rt的股票大跌,十天後,秦子成離開歐園,坐鎮rt,羅夏被連夜從國外急招回來,平日裡影子一般的蕭漠也出現在rt。歐園一夜之間被警戒起來,百米之內拉了橫欄,沒有人敢跨入那警戒線。
這更證實了外面的傳言,一時間rt的股票又動盪起來。
安曦伶緊張不安的在百米外巴望著歐園,可憐兮兮的揉揉鼻子
「歐陽,你別出事,千萬別出事,不然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此刻的安曦伶穿了一身粉紅色的套裝,整個人看起來嬌小瘦弱,彷彿風一吹就有被刮走的危險,臉上哪還有那日猙獰的模樣,楚楚可憐的像迷路的小妹妹一般,眼神慌亂,嘴裡一直低聲的嘀咕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