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玄英三人住在牙帳旁邊的小帳篷裡,咄悉匐日日派人送好酒好肉。焦會青吃得不亦樂乎,乾瘦的臉龐也漸漸圓潤。成玄英飲食依然節制,一日大半時間還是在練功。
秦霸山和咄悉匐每日都要過來問安,伺候三人果真如同長輩。成玄英對他們的態度不置可否,倒教裴汀暗暗生氣。她坐在帳篷裡,也不理會成玄英練功,說道:「大哥,你難道真的相信秦霸山的鬼話?」
成玄英不知道是在練功,還是沉思,良久才說道:「你說呢?」裴汀說道:「我是一點也不相信。程大哥保衛邊疆戰死,怎麼可以說是盲從天後呢?」
成玄英笑道:「這麼說,小妹似乎也對天後頗有微詞了。」裴汀一愣,說道:「父親在世時候告誡我,不要過問朝廷的事情。小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說天後。」
成玄英歎了口氣,低頭不語,他也委實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秦霸山。有一點他是肯定的,倘若天後果真要篡奪李唐社稷,太宗天上有靈也不會答應。那麼,他成玄英又該如何決定呢?
裴汀說道:「大哥,難道我們就在這裡耗著?」成玄英緩緩說道:「我隨太宗的時候,天後也跟隨在太宗身邊,那時候她喚作武媚娘。但太宗寵愛她沒多長時間,發覺武媚娘才智過人,可能會篡奪皇位。」
裴汀應了聲「噢」。成玄英說道:「所以武媚娘跟隨太宗12年,始終只是個才人。太宗臨走那年是貞觀二十三年(649年),專門安排後事,讓她去感業寺削髮為尼。卻不知道她後來如何又回到宮中,做了皇后。」
裴汀說道:「後面的事情父親曾經和我說過。媚娘去感業寺的原因正是因為與太子李治感情有染,那時候太宗病重在身,是以沒有明著處置這件事情。及至高宗即位後,他一直牽掛媚娘,幾次前往感業寺相會呢。」
說到這裡時,裴汀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情,也為當年高宗與天後的感情而感慨。成玄英喃喃說道:「嗯,那時候我已經去黑沙城了。」
裴汀又說道:「高宗當時接媚娘回宮,也是想借用她的才幹奪取失落的皇權。媚娘果然鬥敗高宗的對手,將皇權集中在高宗手裡。在此之後,高宗也發覺天後權勢過大,曾與上官儀宰相商議廢武之事,卻被天後及時發覺而導致失敗。」
成玄英點頭說道:「怪不得,至此時,恐怕高宗想廢天後都無能為力了。」裴汀卻說道:「小妹就是不明白,本是一家人,他們何苦如此爭奪?」
「唉。」成玄英苦笑道:「皇帝家裡當然不同我們尋常人家。」二人竟是一陣沉默。
外面傳來焦會青的笑罵聲:「革老子,你們這幾天老實了?也不敢喝花酒了麼?是不是嘴巴裡淡出鳥來了?哈哈!」又傳來大刀客的聲音,竟是低三下四的說道:「那是,全聽程老爺子和二位師叔指教。」
大概是大刀客滑稽的樣子讓焦會青笑得肚子疼,他掀開帳篷進來說道:「這幾個鳥人,如今乖得像我孫子。」
成玄英卻忽然眼睛一亮,說道:「二弟,為兄倒有一件事情委託你去辦理。」焦會青止住笑,說道:「大哥只管交代。」
成玄英說道:「你立刻回洛陽一趟,去找……」焦會青連連點頭,說道:「大哥請放心,我定然不辱你的托付。」
裴汀說道:「二哥回到洛陽,幫我買幾盒胭脂水粉,好麼?」焦會青一愣,說道:「俺一個大老粗,哪裡懂得這些玩藝……」裴汀翹起嘴說道:「你就不會找梅兒姑娘幫忙買呀。」
焦會青訥訥地說道:「那倒是,俺幫你帶回來就是。」成玄英在一旁微笑不語,裴汀便送焦會青出營地數里,方才獨自回到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