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焦涵的電話已經打來。時間剛剛好。
只聽焦涵在電話裡匯報:「龍少,今天下午,風堂雷厲和青幫葛炮都去了海邊的那個碼頭倉庫。就是當年……沈墨喪命的那裡。」
龍釋的身子一怔。看來他的猜測多半沒錯了。新仇舊恨,青幫,看來這次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了。
收回神思,對著電話裡果斷地吩咐:「立刻糾集所有弟兄,把碼頭倉庫給我團團圍起來,要他一隻蒼蠅也飛不出。」
掛斷電話,龍釋奪門而出,剛走進車庫取車,忽然想起什麼,又停下,在手機名片夾裡翻找起來。
許久,他找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那個號碼,一直存在他手機中,但三年來從沒撥打過。
光標移動到名片上,姓名一欄赫然寫著:韓奕。
那是三年前夕銀家突然爆炸,夕銀遭到綁架時,他未防不測,與韓奕暗中聯絡所留下的號碼。沒想到三年後,他還得再次開口求他。
手機撥通,龍釋用一種久違的口吻道:「韓警官,許久不見了。是我,龍釋。」
電話那頭,韓奕顯然怔住了,半晌沒有聲音。
龍釋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夕銀的事。今天打給你,一是為了夕銀,二來,也可以幫你一舉剷平墨東的兩大黑幫。」
電話那頭,韓奕終於有了聲音,但卻帶著嘲笑:「墨東最大的黑幫不就是你黑龍幫嗎?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難道你要報警把自己的幫派給抓了?」
龍釋一臉無奈:「韓警官,這是個破案立功的好機會,信不信,由你。現在黑龍幫和青幫正在碼頭倉庫對峙,你現在帶夠人馬過去,保證可以一舉殲破。」
話鋒一轉:「不過,他們抓了夕銀,可能會作為人質。我現在過去救她,如果我發生什麼意外的話,希望你能盡全力保證夕銀平安,還有……替我照顧她。」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半晌,韓奕怒叱道:「你這是在交待後事嗎?我跟你是什麼關係?我們是死對頭,我為什麼要完成你的遺言?」
龍釋臉上掛著苦笑:「咱們互相作對也許多年了,你就當完成我一個心願,行嗎?」
韓奕正色道:「小銀我一定會去救。無論是出於人民警察的職責,還是我與小銀的私人感情。但是我警告你,龍釋,我是官,你是賊,你一旦出現,我就一定會抓你!」
龍釋閉了閉眼,終於展露舒心的笑容:「韓警官,你都抓了我三年了,還不是沒抓到?這一次,如果真落到你手上,我也心服口服了。」
說完,電話那邊,韓奕似乎冷哼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龍釋滿意地收起手機,坐進駕駛座,猛踩油門,向碼頭駛去。
*
昏暗的倉庫裡,夕銀雙手被縛在頭頂,吊在天花板上。
底下,雷厲逡著眸子,把玩一隻粉色的女式手機。許久,似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龍釋這麼快就找來了,看來不用我派人通知了。」
抬頭,衝著不斷掙扎的夕銀挑了挑眉:「你的男人就快到了。我會發善心,送你們去做一隊亡命鴛鴦的。」
夕銀嘴巴上被貼了膠布,只能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
雷厲收起手機,從腰間掏出把PPK微型手槍,槍管在微光下泛著黝黑的冷光。手指撫摸著光滑亮澤的槍身,熟練地摳動機簧,退出彈艙,將子彈一顆顆掰下來,又點清了數量,重新裝進去。對著倉庫大門的方向瞄準,他彷彿看到了龍釋走進來的身體被子彈正中心門,一言不發的到底。瞇成狹長的眼睛裡洩露一絲殺意,唇角緩緩勾起。
葛炮坐立不安的歎息,終於到了這一刻,他的心反而愈加煩躁,心臟幾乎要迸出胸腔。其餘的弟兄們都紛紛掏槍,檢查子彈,再重新尋找掩護,嚴陣以待。唯獨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夕銀眉目焦急,汗如雨下。
龍釋不會真的這麼傻,來自投羅網吧?他們都已經要簽字離婚了,他才沒有義務要來救她……可心裡沒由來地慌亂,三年前沈墨的死還歷歷在目,她不希望龍釋也得到相同的下場。如果龍釋能聽見她的心聲,她會大聲告訴他:不要來!
數分鐘後,倉庫外面隱約傳來汽車馬達的聲音。夕銀心頭一驚,只見黑暗處,雷厲和手下們都屏息凝神做好了準備,數十管槍正瞄準著倉庫的大門,只要龍釋一走進來,就立刻會被射成馬蜂窩。
一顆心,揪緊了,怎麼也放不下。連夕銀都吸起了氣,一瞬不瞬地盯著那許久不曾有動靜的大門。
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更近,所有的人都提高了警覺。但他們驚訝地發現,車輪的聲音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快,彷彿有一輛汽車正朝這邊直衝過來!
夕銀怔了怔,真的沒有聽到停車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聲劇烈的撞響,眾人齊齊皺起了眉。只見那扇巨大的倉庫鐵門在一瞬間扭曲飛了起來!
伴隨著光線的透入,一輛黑色轎車飛躍般衝了進來,撞壞的鐵門貼著轎車的前窗,從車頂滑落,磕磕絆絆的巨響,讓原先準備射擊的槍手全都呆住了!
車前燈打到最亮,刺得昏暗中隱藏的人睜不開眼。一道急促的剎車聲,那輛直衝進來的車子原地打了個轉,穩穩停在了夕銀下方。
車子熄火,車燈暗下,龍釋沉靜的面龐出現在車前窗後面。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龍釋,那一刻,夕銀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明明不希望他來,明明不想看他送死,為什麼,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狂亂的心跳,幾乎要溢出胸腔?
他的雙手按著方向盤,目光謹慎地打量著空無一人的倉庫。這時,他像預感到什麼,敏銳地搖開車頂,向上望去——
「夕銀!」他驚呼,看見夕銀正搖晃著身子掙扎,她的眼神焦急,像要溢出淚來。
她一定是受了委屈,該死,他們怎麼能把她吊起來?
龍釋心急火燎地撞開車門,剛探出個頭,就看見夕銀猛烈地搖頭,口中發出「嗚嗚」聲。
「乒——」
龍釋本能地蹲下身,一顆子彈貼著車門邊沿擦過,打亮了一絲火星。
他還來不及喘氣,又是一連串掃射貼著車頂,嶄新的車身立刻多了幾個彈孔。
龍釋隱身在車門內側,抬頭對著緊張的夕銀道:「別怕,我這就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