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幫總堂
一眾人脫了外套,鬱悶地憋在沙發裡猛吸煙。
房間裡空調打得很高,是以有人額上已經密佈汗珠。
半晌,雷厲率先掐滅了煙頭,咬牙切齒道:「不要讓我查出誰是內鬼!」
語出,眾人皆驚,有人站起來質疑:「雷厲,你的意思說今晚的消息,是幫中兄弟自己洩露出去的?」
「雷厲,話可不能亂說。咱們出來混的,『信』字第一,誰要是出賣自家兄弟,我第一個帶人砍翻他全家!」
眾說紛紜,葛炮氣堵,煩躁地把煙頭扔在地上,鞋底反覆碾滅。然後攤開雙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雷厲抱臂坐著,等他發話。
「今晚的事,的確有點不對勁。是不是自己人幹的,還不能確定。但我絕不會姑息。敢和青幫作對,不管那人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你們也都當心點,留意著自己手下。要是問題出在誰的分堂口下面,自己來請罪。」
眾人噤若寒蟬,雷厲鷹一般銳利的眸子掠過每人臉上的表情,然後飛快地收斂。
這些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差不多,他找不出什麼漏洞。若從利益上分析,這筆生意賠了,各分堂口也要受牽連。如果說有人覬覦老大的位子,上次龍釋來找麻煩,他們大可落井下石,坐收漁利,也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
所以他可以肯定,那人的出發點不是為了個人利益。也不會是普通的青幫兄弟。
這事查起來似乎毫無頭緒,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
是或不是,一試便知。
*
葛炮又交待幾句話後,眾人便紛紛散去。
出了會議室,樂樂早就等在外面。
寒冬夜裡,風總是凜冽,樂樂卻沒有待在車裡,而是來回焦躁不安地走動著。臉頰和鼻子都凍得通紅,一見葛炮出來,卻先跑上前替他披上大衣。
葛炮不由心疼地捏她小手:「這麼冷怎麼不去車上等著?」
樂樂低頭,害羞地呢喃:「人家聽說幫裡出了點事,擔心你嘛。」
兩人摟摟抱抱,親暱地上了車。
車子駛動,樂樂靠在舒適的軟墊上,脫下身上那件名貴的皮草,小鳥依人地枕著葛炮的肩膀。
「炮哥,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樂樂想幫你分擔。」
葛炮怔了怔,大手撫著她滑膩的臉蛋,笑道:「沒什麼,就是生意砸了虧了點小錢。」
樂樂淺笑,隱藏的眸子溢出一絲鄙夷。
一公斤的白粉,二十萬的生意,虧了點小錢?
好吧,看你能忍到何時。
樂樂百無聊賴地捋著手指,眼睛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色,忽然啟口:「好好的生意,怎麼會砸了呢?該不是自己人搗亂吧?」
葛炮的肩倏地一僵,樂樂臉上露出會意的笑。
半晌,他扶正樂樂的身子,疑惑地問:「寶貝,你也這麼覺得嗎?難道真是幫裡出了問題?」
樂樂佯裝天真地道:「炮哥,你想啊,這談生意的時間和地點都是機密,除了那幾個常跟著你的堂口堂主,其他人一概不知。要是普通弟兄,想洩露也沒法啊。」
葛炮小小的眼珠轉了下,深深點頭:「如果真有內鬼的話,今晚跟我一起去談生意的幾個人,的確嫌疑最大。」
樂樂倚在他胸前點頭,明亮的眸子裡閃現一道精光。
*
「所以啊,我們不如將計就計,讓葛炮懷疑那個內鬼就是雷厲,讓他們自己人咬自己人,不是更好?」
電話裡,樂樂的聲音揚高了八度,夕銀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不行,我說過不能輕舉妄動。葛炮沒你想得那麼糊塗,雷厲也不是好惹的主。報仇的事,一定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夕銀啊——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怕事了?你不是都等了三年,就指望一舉扳倒青幫。現在就是個大好機會啊,讓他們自己內訌,只要葛炮和雷厲一倒,其他人都是沒能力的,青幫自然就散了。」
樂樂語氣激昂地說了一大串,電話裡傳來嘈雜的聲音。
龍釋穿著拖鞋從樓梯上下來,正好與坐在客廳沙發裡打電話的夕銀對視上。
夕銀看了他一會,又轉過頭,繼續講電話,但聲音明顯壓低許多。
「總之你一個人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還是按計劃進行。先不跟你說了,這個週末老地方約出來見吧,拜拜。」
說完,飛快地掛掉電話,甚至有點心虛的感覺。
龍釋走下來,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貌似不經意得問:「誰打來的?你那個高中同學嗎?」
「嗯。」夕銀點頭,眼睛盯著電視不敢看龍釋。
「我剛才好像聽你說什麼計劃的,夕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夕銀猛地一怔,斜眼去看龍釋,卻見他表情嚴肅,眸光凝重地注視自己,趕忙又收回眼光,投到電視上,模糊不清地應著:「沒什麼,就是老同學聚會的計劃。打算這個週末聚一聚。」
「夕——銀——」龍釋的聲音忽然拔高,帶著隱隱的怒氣,「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那晚你說跟同學敘舊,結果弄得全身濕透了回來,害我以為你遇到歹徒!現在又說同學聚會,這次你是不是要弄得血淋淋,再嚇我一跳?」
夕銀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開口。以前對龍釋的質問,她是不屑回答的。但現在,每次找借口敷衍欺騙他,都會有種負罪感,好像自己虧欠了他。
見她沉默著不說話,龍釋眼裡閃過一絲失望。負氣地扯過一張報紙,擋在面前,把兩人的視線隔開,看起報紙來。
夕銀在心裡長舒了口氣。眼睛雖然一直盯著電視屏幕,看到現在卻連電視裡在演什麼都不知道。
半晌,龍釋忽然攤開報紙,推到她面前,疑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夕銀用眼角一瞥,心頭突地跳動,竟是關於那天半夜碼頭汽車爆炸的新聞!
「這裡寫的事發時間,就是你出去的那晚吧。」龍釋手指著報紙上的一行字,牢牢地審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