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夕銀才緩緩醒來,蒙在眼上的黑布已經被撕去,只是手腳還被束縛著。車廂裡空無一人,外面黑漆漆的辯不出是什麼地方,隱約聽到海浪拍岸的聲音。
難道他們打算把她連人帶車推到海裡?
不過很快證實她的想法是錯誤的。「嘶啦」一聲,車門被拉開,一個男人粗魯地將她拽下車,夜晚刺骨的海風立刻竄進她的領子袖口,激得她一個寒顫。
男人連推帶搡地把趕進一扇大鐵門裡,夕銀手腳被縛,行動不變,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地。
「砰!」鐵門合上,夕銀的心也沉了下去。
昏暗的燈光中,一隻粗糙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攫起。
夕銀順勢看向手的主人……葛炮?
葛炮笑得冷酷而猖狂:「想不到我們還會在見面吧?而且是在這裡。」說著指了指周圍。
夕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那間曾經發生過爆炸的港口貨倉!她記得在倉庫裡發現過毒品半成品,以為這裡一定會被警方封起來,沒想到葛炮竟然將它保了下來。
「故人,舊地,不禁讓我想起一些舊恨啊。」葛炮摩挲著夕銀的下巴,若有所指地道,「當時,你和龍少,還有那個臭條子,是怎麼對我,我葛炮記得一清二楚。我說過會找你們算賬的。我特地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送龍少和新婚嬌妻岳父岳母一家一起上路,沒想到居然讓你們逃過一劫!」
夕銀驀地張大眼睛,瞳孔中分外明亮,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原來真的是他做的!炸掉了她的房子,殺死了爸媽,毀了她的一家!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葛炮此時一定體無完膚。可是不能,夕銀的怒火無處發洩,猛然張口,狠狠咬住葛炮捏著她下頜的手。
「啊——」葛炮痛呼一聲,拚命甩手,無奈夕銀死命得咬住不松,一時竟掙不脫。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夕銀整個人被扇飛了出去。半邊臉腫得老高,唇邊溢出絲絲鮮血,眼前直冒金星半天才恢復意識,卻已經麻得沒了痛感。
葛炮狠啐一口,捧著鮮血淋漓的右手,緩緩向夕銀走來,一排深入皮肉的齒痕十分猙獰。
「臭婊子!居然敢咬我!」一腳重重地踢在夕銀腹部。
夕銀蜷縮在地上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嘴一張,噴出口鮮血。倔強地昂起頭,直視著葛炮:「你殺了我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葛炮嗤笑一聲,望向天窗外漆黑的夜空:「放心,我遲早送你去見你老爹老媽。不過不是現在。」說著掏出只錄音筆,放到夕銀面前,詭笑道:「你猜,你那絕情的老公聽到這個,會不會來救你?」
「呸!」夕銀將哽在喉中的血團噴向葛炮,「畜生,你早晚不得好死!」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夕銀在地上滾了一圈,無力地仰躺著。
葛炮擦了擦臉上的血沫,驀地出手,鎖住夕銀的喉嚨。
夕銀被扇得頭腦嗡嗡作響,瞬間又呼吸受阻,發出難耐的尖咳聲。
卡在脖頸上的大手越收越緊,夕銀連咳也咳不出了,只能斷斷續續地發出怪異的「呃呃」聲,嘴巴不由自主地半張,舌頭微屈,眼珠也漲了出來,痛苦地上翻著。
好……痛苦……難道就要這樣死去嗎?夕銀本能地用雙手去掰,去摳,企圖解開脖子上的桎梏,力氣卻一點點流失。
就在夕銀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的時候,脖上一鬆,大量的空氣擠入胸腔,激得她粗咳連連。
葛炮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很好。這麼美妙的聲音,一定能讓龍少好好欣賞。」
說完,將錄音筆隨手拋給一個手下:「送到黑龍幫總堂去。」又轉身,似自言自語:「這次,他可沒這麼好的運氣,再逃過一劫了。」
俯身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夕銀,用腳尖踢了踢她的腰肢,換來夕銀沉悶的哼聲,吩咐一旁的手下:「看好這個女人。我先去準備一下,好迎接我們的[貴客]。」
「放心好了,炮哥。」幾個手下諂媚地躬身點頭,目送葛炮背影離開。
然後湊到夕銀身旁,踢了幾腳:「臭婊子,死了沒啊?倒是哼哼哈嘿幾聲,叫哥們爽兩下啊?」
夕銀咬著牙,側過身去,背對著一群猥瑣的男人。堅硬冰涼的水泥地,渾身的疼痛,喉嚨火燎般難受,她已經無暇與這些人周旋。
幾個男人肆意地笑了一陣,覺得無趣,又紛紛散開,圍著桌子打牌。
一根根煙頭被摔在地上,又碾滅,濕冷的空氣中很快煙霧繚繞,時不時夾雜著男人的粗言穢語和摔牌的聲音。
忽然,陳舊笨重的大鐵門震動了一下,發出詭異的「彭彭」聲。
幾個男人停下了打牌的動作,面面相覷,一個人皺著眉問:「什麼聲音?」
互相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下結論:「晚上風大,浪打礁石,有什麼好奇怪的!」
另一個也附和著開口,咒罵最先質疑的人:「就你他媽沒事找事,嚇唬哥幾個。你爺爺我是被嚇大的!」
「就是,打牌打牌!」一群人罵罵嚷嚷,又開始了抽煙玩牌。
夕銀敏感地動了動身子,向鐵門處望去。疼痛和求生意識使她現在的聽覺異常敏銳,她敢肯定剛才的聲響是人為造成的,絕不是什麼海浪拍岸!
難道有人來救她了?
腦海裡第一個浮現出龍釋的身影!他知道了她家被炸毀的事,所以猜出她的下落?還是葛炮的動作那麼快,龍釋已經受到威脅,冒險前來營救?
正猜測著,鐵門又發出一陣「彭彭」聲,比剛才又響亮了幾分。
這次,玩牌的四人同時停了下來,再沒人懷疑是海浪了。
「外面有人?」其中一個猜測。
「炮哥這麼快就回來了?」另一個人順著接下去。
「滾你媽的豬腦子!」一個暴栗賞下去,「炮哥來了自然會叫門,用得著裝神弄鬼?」
有人提議:「誰去看看?」
一陣竊竊私語後,其中一個膽大的掐滅煙頭,揮了揮拳頭朝門口走去。
隨著落鎖聲,鐵門緩緩拉開,冰涼的海風竄進來,刺激著夕銀的警覺。儘管昏暗的視線絕不可能看清門外的人,她還是屏住呼吸盡一切可能看過去。
開門的人停在了門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