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的背影一點點淡去,當黑暗即將吞沒她的時候,船艙的門「彭」的被撞開。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逝,凌亞月不敢置信的睜開雙眼。
全身浸濕的萊特出現在床畔,一臉憤怒。而夜捂著紅腫的側臉,怔怔地坐在地上。
「我警告過你,別妄想碰她!」萊特衝上前,救起夜的衣領,劈面又是一拳。
凌亞月怔怔的縮在棉被下,張了張偶,說不出話來。她現在的心情,實在……很複雜。在一片黑暗的絕望下,忽然燃起了希望,那一刻,她以為幻想成真了,勳熟悉的背影會出現在她面前。然而,那個人,是萊特。救了她的人,是萊特。短短的一剎那,心思卻歷經了絕望、希望和失望多般變化,如今已麻木得沒了感覺。
夜無力的癱軟在地上,看看床上面無表情的凌亞月,又看看憤怒的萊特,半晌,打開萊特的手,扯過自己的衣服,衝出了船艙。
「喂,你沒事吧……」萊特轉身,正想訓斥凌亞月的疏忽大意,卻見她如同扯線木偶般悵然失神,眼眸裡全然失了焦距。只得無奈的歎息一聲,背靠著床沿坐倒在地上,陪著凌亞月,在海面顛簸了一夜。
要不是他上岸後始終心神不寧,遲遲不見他們呢的帆船歸案,搶了艘皮划艇追上來,只怕就要發生追回終身的錯誤了。想到這,忍不住一拳頭重重的擊向地面。
不行,他一定要解決了那個混蛋,才能消氣!
衝出船艙上了甲板,才發現夜早就不在了,他劃來的那艘皮划艇夜沒了蹤影。萊特不甘的冷哧一聲,回頭,正看見裹著衣衫疲憊不堪的凌亞月。
「回去吧……」她輕聲道,目光淡漠的落在遠方泛白的天際。
「哦……」萊特癡癡的看了她一會,頹然的收回了眼光。
回到旅館才發現,夜已經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伊豆。兩人也無心再遊玩,索性臨時買了機票,匆匆回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說的就是他們現在的情況吧。
萊特不安的瞅了眼身旁的凌亞月,從一上飛機,她的目光就始終盯著狹窄的窗外,如今飛機進了平流層,大部分旅客的哦放下了遮光板,然而凌亞月始終一動不動的凝著窗外。日光刺眼,她的眼睛已經被灼得通紅,甚至不由自主的流下淚水,依然不曾挪開視線。
難道哭不出來的時候,就要這樣折磨自己麼?
萊特長歎口氣,掏出一張紙巾遞到她的面前。
*
「啪」,一疊厚厚的賬本丟到褚遠航面前。
「洪家已經答應繼續合作,銀行也撥出了貸款,法國那筆生意應該沒問題了。你可以繼續安穩的坐在褚氏大樓辦公室裡了。」勳雙腿交疊,漫不經心的說著。
褚遠航扶了扶鏡框,拾起賬本掃了一眼,上面,全是他的「傑作」。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叫你回來幫我就這麼為難嗎?」
勳還欲張口反駁,瞥見褚遠航眼角繁複的皺紋和越加蒼老的面龐,還是選擇了平和的交涉:「褚氏你一直打理得很好,現在公司度過危機,夜不需要我幫忙了。過兩天,我就會搬出去。」兩天都已經夠折磨了,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回他和月月的小窩,兩個人甜蜜的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你是我褚家的繼承人,公司不交給你交給誰?好好的幹嘛要搬出去。是不是那個小妖精又來纏著你?」褚遠航怒火中燒,口不擇言的咒罵道。
勳本來還欲忍耐,聽到他這樣重傷月月,冷笑一聲道:「誰是你褚家的繼承人,別忘了我早就和你脫離父子關係了。」
「你……你……」褚遠航手指顫抖著指著勳,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然一陣猛咳,伏在岸上慌亂的找藥。
勳這時也有些後悔,明知道父親有心臟病,還這樣激他,趕緊倒了杯水遞上去。
正在這時,門鈴響起,管家帶著洪恩熙進屋來。
一走進書房,洪恩熙就敏銳的感到氣氛不太對勁。又見褚遠航面色漲紅,氣喘連連,勳垂首不語,沉靜冷漠,好像剛發生一場爭執。強撐著笑臉問候:「UNCLE,怎麼了?最近身體不好嗎?」
「就快被氣死了!」褚遠航按著桌面,忿忿道。
洪恩熙尷尬的笑笑,又轉向勳,試探的喚了聲:「勳……」
「對不起,我想出去走走,你們聊吧。」未等洪恩熙開口,勳已經快步起身,打算離開。
「勳——」洪恩熙打算追上去,又為難的看了看身體不適的褚遠航。
「這孩子……倔得像頭牛……」褚遠航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沖洪恩熙擺擺手,「小熙,你去幫我好好勸勸他!」
「哦……」洪恩熙含糊的應著,也追了出去。
晦暗的書房內,褚遠航摘下金絲邊燕京,用揩布一遍遍的細心擦拭著,渾濁的眼眸中浮現出久違的精光。
思量半晌,他提起電話,簡單的叮囑:「跟緊少爺,盡快撮合他和洪家的好事。」
「是。」褚家門外的一輛黑色轎車內,黑西裝墨鏡的男人掛斷電話,發動車子,緊跟在前方疾馳的紅色跑車後……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夜晚的酒吧從不缺乏迷離的曖口昧。
吧檯上,一隻隻空杯一次再一次的被擲上檯面,再換上滿滿的琥珀色液體。
酒保咂咂舌,今天遇到個金主。樂得將酒櫃上的威士忌一瓶瓶開啟。
手機的蜂鳴打斷了勳的豪飲,摸出來對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竟然是萊特打來的。
「我在XX酒吧……嗯……好,待會見。」
掛斷電話,勳莫名其妙的思索了一陣子,那個萊特,怎麼會忽然要見他?難道月月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