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
失眠一整晚,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兩顆無可救藥的熊貓眼。凌亞月苦著臉,如陰魂般飄進了公司。
「嚇?」一進公司,看到的就是萊特一臉驚愕退避一旁的樣子。
「怎麼這幅臉?聽說你昨天去找Aya給我寫歌了?莫非他拒絕了?還把你臭罵了一頓?那也不至於臉黑成這樣吧。」萊特充分發揮他的豐富想像力,聲情並茂地猜測著。
「走開。」凌亞月閉了閉眼,直接選擇一腳踹開。然後繼續飄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坐下來,卻怎麼也無心工作。翻了翻報紙,有幾張寫到褚氏新簽成的生意。按說褚氏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呀,可是勳為什麼不來找她,連回國的事情都要瞞著她?
心裡不知道設想過多少種可能,又一一全被她否定。現在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相信勳,相信他們的愛情。
再一次抱著希望拿起手機,撥打那個昨晚已經按了幾百次的號碼,電話裡,卻依然是令她痛恨不已的死了媽一樣的女聲。
「啪!」手機被當成垃圾一樣丟進了紙簍。尾隨而入的萊特咋舌看著眼前的一幕,嘖嘖心疼著:「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凌亞月頭也不抬,只不耐煩地回了句:「天塌下來了。」
「哦。」萊特竟然極認真地應著,「我試試撐的住不。」
無聊。凌亞月在心裡冷哼著,抬起頭白了他一眼。正好有文員小姐進來,告知有她的傳真。
「讓開啦,收傳真。」凌亞月沒好氣地對著萊特吼道,然後兀自來到傳真機前。
白紙鉛字從傳真機理一點點吐出,凌亞月的眼光也一點點凝住。
這居然是一封律師信——
勳宣佈退出LC,與她劃清界限的律師信!
S市,不夜城
黃浦江畔,霓彩流光,江風習習,夜空被照得通透,不似深沉的墨色,卻散發出詭異的暗紅色。
凌亞月沿著江畔,緩步而行,時不時拿起手中的啤酒罐,抿上一口。夜風沒能將她吹得更清醒,思緒反而亂成一團麻,在腦袋裡錯根盤結。
不遠處,江面上,游輪發出一聲沉悶的鳴笛,她緩緩的抬頭,脖子仰起的瞬間,一滴即將滑落的淚,又回朔進眼眶。
再次低頭時,手中的啤酒罐已經空了。
「呀,酒沒了。」她遺憾地感歎一聲,環目四顧,車水馬龍紙醉金迷處,不乏燈紅酒綠。
隨意挑選了一家僻靜的小酒吧,客人不多,環境也不會太聒噪,雖然裝潢和服務都差了點,不過無人打擾的自斟自飲,正是她想要的感覺。
幾杯下肚,腦袋已經開始昏昏沉沉。自嘲地掏出手機,怔怔地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波動導航鍵,打開了勳的名片夾。
手指游移在屏幕上,遲遲不肯按下撥號鍵。半晌,她嗤笑一聲,喃喃自語道:「你呀……為什麼這麼殘忍?跑到那麼遠的巴黎,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拋下我一個人……」
說著,眼神黯了黯,閉上眼,按下了撥號鍵,卻沒有將手機放到耳邊,而是頹敗地丟在了一旁,逕直端起酒杯,豪飲起來。
桌角的手機,兀自振動著,許久,屏幕的閃燈才暗下。
一杯又一杯,很快,凌亞月的面前,已經擺滿了整整一排的空矮腳杯。
「waiter,酒沒了。」她頭也不回,疲累地趴在桌面,低聲呼喚著。
方才安靜客人稀少的酒吧裡,忽然熙攘起來,湧進一批衣著鬆垮,髮型誇張的年輕人。他們邊走邊叫嚷著,言語粗魯,舉止乖張,似是不學無術的街頭混混一般。服務生忙於與這幫人周旋,才會怠慢了凌亞月那邊。
聽到叫喚,服務生忙不迭應了聲。堆著笑臉對眼前的客人道了歉,趕緊去給她拿酒了。其實凌亞月一進這間小酒吧,服務生就注意到了她。這一帶酒吧極多,一些大型高格調的,都是給上流人士和娛樂圈藝人消遣,還有些特別前衛火爆的,老外雲集,像他們這種不入流,沒什麼高級品種的酒,也沒什麼明星老闆做後台,平日裡生意很是清淡,安靜得跟一茶館似的,只有失業又失意的人,還有這幫小混混,才會常來。可是凌亞月一身高貴名牌,單是手裡的小拎包,他就是沒親眼見過,也在雜誌看到好幾次了。這樣的人,不是該去對街那家據說是劉嘉玲開的高級酒吧,和那些上流人士喝酒麼?
她也沒說要什麼酒,服務生便自作主張拿了店裡最好的酒過去,看她喝水似的牛飲了十幾杯,便更加篤定這是個金主。
隨著服務生的慇勤,方才湧入的一群人中,一個衣著稍顯整齊清爽的男子也向這邊看過來。實現落在凌亞月的背影上時,停頓了片刻。
「喂,夜,你在看什麼?」一直在向他滔滔不絕傾訴什麼的男人意識到他的走神,出聲打斷了他。
「沒什麼,喝酒吧。」叫「夜」的男人別具深意地衝著凌亞月的背影笑了笑,轉身走向吧檯。
似乎感覺到背後灼灼的眼光,凌亞月下意識地回頭掃視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什麼,醉意醺醺的眼光,重新渙散在光幻陸離的酒杯中。她不適地撫了撫額,伏在桌面上。桌角一直暗著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來電號碼上,顯示著[勳]的名字。
走出酒吧的時候,夜已深,連這條遍佈酒吧的街道都已經靜謐了下來。昏黃的路燈下,她踉蹌著前行,時不時搖晃兩下,然後扶出身旁的牆壁,又挪動幾步。
不知不覺間,走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四周黑漆漆的,連路燈也沒了。即使醉意已深,仍不免有些心寒,顧不上腳步的蹣跚,強自小跑起來。陰暗濕滑的道路中,不知絆到了什麼,她趔趄了一下,單膝跪倒在地。
疼……小手摩挲著劃傷的膝蓋,她嗚咽著卻叫不出疼。胃裡的酒液開始翻騰,辛辣刺激的氣體一股股往喉嚨裡竄,剛才的急速奔跑使她的氣管嗆住,現在不住地咳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