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厚厚的資料「啪」地甩在勳面前。
「這幾個人,以前也幹過類似恐嚇、勒索的事。不是黑道組織,不過口風卻很嚴實。而且……他們恐嚇的對象,無一不與褚氏集團,有些過節。」
凌亞佑不緊不慢地開口,劍眉斜挑,凌厲的眼神充滿挑釁的味道。
勳狐疑地接過資料,只稍稍掃了幾眼,臉色就開始變得難看,再往下看下去,翻閱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明塍集團,三年前褚氏最大的競爭對手,卻在一次關鍵競標中,無故缺席,被褚氏白吞下一塊肥肉,從此無法與之抗衡。浦發銀行,自動讓出10%的股份,被褚氏順利收購。就連今年他親手接管的仲錦收購計劃,也順利得令他莫名。
一件件褚氏稱霸商場的強硬案例,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手段……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隱藏幕後的老狐狸!
他攥緊了雙拳,露出發白的指骨。
他以為老狐狸只是想拆散他和月月,沒想到居然使出這麼極端的手段!
「凌家的確沒有褚氏財大氣粗。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主。你敢動我最重要的東西,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凌亞佑順勢拋出狠話,氣勢咄咄逼人,兩人多年的情誼,就此斬斷。
「凌先生,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請您不要這麼衝動。」洪恩熙見狀,忙上前調解。
佑挑眉睨了眼洪恩熙,繼續調笑道:「勳,這就是你的新歡嗎?」
隨即臉色一轉,厲聲呵斥:「帶著你的女人滾出去!給我離月月遠一點!」
勳不急不緩地拾起一疊資料,攥在手心的部分已經被擰皺。
「我不會離開月月的。也絕對不會放過傷害月月的人。」
巋然不動的身姿,堅定不移的話語。對她的心,不會有任何改變。
凌亞佑似是被他的態度所惱,大手直指他面門:「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我才是月月的家屬!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不依不讓的爭執引來了過路的護士,立刻抗議道:「醫院裡不要大聲喧嘩。」
勳輕手拍開佑指著他的手指,拋下決絕的誓言:「我不會放棄月月的。如果你要對付褚氏,我奉陪到底。」
說完,捏著手中的資料,轉身離去。
洪恩熙擔憂地掃了眼兩人,也跟在身後離開。
走出醫院,刺眼的陽光立刻蟄痛了他的眼。
在醫院裡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浮腫的眼睛早就乾澀得生疼。他不適地用手上的資料遮在頭頂,耳邊,卻又迴響起佑決絕的話語。
「那你恐怕要先死了。」
「凌家的確沒有褚氏財大氣粗。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主。你敢動我最重要的東西,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真的是老狐狸做的嗎?
他以為他手段狠辣,只是為了在商場生存,沒想到他居然連單純無害的月月,都不放過!
那個人,無論怎樣,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是,為了月月,他絕不會向任何人妥協。
驀地甩手,將洪恩熙按在牆上。
「說!老頭子的陰謀,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她詫異地睜著一雙秋水瞳眸,柳葉細眉無辜地蹙起,失望和痛楚全部寫在了臉上。淒楚之態我見猶憐。
「勳……你懷疑我麼?」唇角顫動的同時,一滴晶瑩的淚珠滿溢而出。
他如雪般刺眼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然後又黯淡了下去。一股煩躁由心而升,他鬆開對她的禁錮,甩手離去。
「別再跟著我!」伴著冷酷的話語,只留給她一個桀驁的背影。
失去禁錮的身體,像被抽空了般,軟軟的再也站不住腳。貼著牆壁,緩緩滑落。
陽光亮得慘白,將她層層籠罩,恍若織繭的蛹,蜷縮著,顧影自憐。
眨了眨沉重的眼睫,一張開眼,就是滿目的蒼白。
還有佑哥哥,憔悴的臉。
乍一見她醒來,凌亞佑立刻探身上前,冷不防被她調皮的小手刮上鼻頭。
「怎麼了?皺著一張苦瓜臉?」
他抓住她作亂的小手,神色緊張地道:「還說呢,嚇死我了。以後再不准這麼亂來了。」
她吃力地撇了撇嘴,皺成團的小臉彷彿在說「就知道凶我」。
忽而挑眉掃了眼四周,空蕩蕩的病房令她莫名的失落,彷彿在她昏睡的時候,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挖走了。
見她若有所失的樣子,佑雖然心痛,卻還是得安慰:「不用擔心。你還小,寶寶以後還會再有。」
她卻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寶寶?」
他不明白她為何這般反映,只得再次重複那殘酷的事實:「你流產了。不過還好你沒事。」
「流產……」她喃喃地重複著,忽而仰頭天真地問,「我懷了誰的孩子?」
佑握著她的雙手猛地一震,臉色有瞬間的僵硬,然後迅速奔出了病房。
腦神經科醫生的辦公室裡,凌亞佑面色沉鬱,一手夾著半燃的煙蒂,倚在軟椅的靠背上,疲累地歎了口氣。
醫生說,亞月的大腦並未受到撞擊。這種現象,應該是病人主動地抵抗某些記憶,即選擇性失憶。
因為流產帶給她的打擊太大,所以她選擇忘記嗎?
該死的!
他狠狠地摔下煙蒂。
那幫畜生,他絕不會放過他們!
還有勳,他絕不會再讓他接觸到亞月!
忘了也好,至少他可以像過去一樣照顧她,讓她只做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長海醫院的某間加護病房外,始終有兩個彪形大漢守護左右。
褚非勳褪去一貫的西裝,換上簡便的休閒帽衫和牛仔褲,又戴了副墨鏡和一頂鴨舌帽,側身隱在牆角。
這種防守,看來,只能硬闖了。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路過,然後在經過病房門口時,一個曲肘,一個側踢,同時撂倒了兩個人。乘機溜進病房。
病床上,凌亞月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佑哥哥從家裡帶來的那只布布。自從生日收到佑哥哥的這份禮物,她睡覺就再也離不開這只布布。
驀然抬頭,正對上倉皇闖入的褚非勳。
「勳哥哥?」她單純無害的眸子裡寫滿了疑問。
「月月——你醒了!你沒事了!」
他欣喜地衝上前,將她攬入懷中,激動地雙肩直顫,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勳哥哥……你幹嗎?我……好難受……」她顫著聲抗議。
停在她肩窩的俊臉驀地一怔,然後緩緩地挪開,與她四目相對,他一字一頓地問:「你-叫-我-什-麼?」
而她,則像看著什麼恐怖的生物一般躲避著他的眼神,口中還模糊不清地應著:「勳……哥哥……」
他用力按住她的雙肩,眼中流露明顯的淒哀:「你恨我,對不對?不願意見我?所以這樣叫我?」
她只是茫然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