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兮不禁道:「這四個問題,跟您的面具有什麼關係?」
已經取下面具的男子轉過來,仔細打量了若非兮片刻,方才道:「你就是傳說中可以讓四件寶物聚在一起的女子?」
若非兮愣了愣,不明所以道:「你說的是我?」
「自然是你,如果你不是那名女子,肯定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若非兮奇怪道:「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難道連聚集四件聖物,也非得指定一個人去做?」
「那是天女在一百年前所下的預言,我當時不相信,就與霧楓仙人打了個賭,如果我贏了,這一生就不再提成仙,如果我輸了,我就得乖乖得跟他到天女那裡去覆命。」
「我還是不明白,這個跟你的面具有什麼關係?」
「面具內有天女賜予的靈力,如果我戴上一百年整,那就得羽化成仙,如今我將它摘除,那就是說,我將不用成仙了。」
「我還是有地方不明白……」若非兮再一次出聲,便見到眼前的男子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你不明白的地方可真多,能否一次問完?」
「你為什麼不想當仙人,我們現在可以去找寶藏了嗎?寶藏的入口在哪裡?您有沒有什麼特別要交代的事情,我們好去注意?」若非兮果真一口氣說完,細看面前男子的反應。
他怔了怔,料不到若非兮居然拋出這麼多個問題來,得仔細消化之後,方才道:「當仙人有什麼好的?生生世世得活著,又死不掉,還有一大堆所謂的使命要去做,一點意思也沒有,別看霧楓當仙人當得有滋有味,他當年也是中了一名女子的套才會被天女收走,既然已經確定了你們的身份,自然可以進到入口,至於小丫頭你說的注意的事情,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若非兮為此驚訝不已。
「我不知道很奇怪嗎?我又沒有進去過那裡,我只是個守門的,今天你們來了,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笑著說罷,便推開樹中間的那扇門,想了想又道:「這一百年來也不是沒有人進去過裡面,不過都是有去無回的,所以你們自己也要小心點,特別是小丫頭你,如果可以,你還是在外面守著,別進去得好。」
若非兮不服氣道:「那些人又不是我,他們出不來不代表我就出不來。」
面具男子不以為然道:「我只不過勸你一勸,聽不聽就是你的事,罷了罷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見他竟然真的提著劍要離開,若非兮忙叫道:「誒!等下!」
「又怎麼了?」他不耐煩問道。
「你,你就這麼走了啊?」
「你們都來了,我還守在這裡幹嘛?我都等了快一百年了,」說罷,他口中唸唸有詞,接著竟然騰空而起。
若非兮張了張口,還想詢問,卻被段景朔止住:「他應該也不會再知道什麼了,問了也是白問。」
若非兮只得點頭,那人轉瞬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現在就下去,非兮,你準備好了麼?」
聽到段景朔發問,若非兮忙自包袱裡摸出手電筒,而後朝他靠近道:「我們貼得近一點,這張保護膜還是夠用的。」
段景朔點點頭,便打開樹門,拉著若非兮小心翼翼順著台階走下去,未幾,二人便完全吞沒於黑暗之中。
適應了當前的黑暗之後,若非兮才將手電筒打開,然而燈光對這裡來說,幾乎完全無用,這裡似乎是個巨大的黑洞,可將一切與光明有關的東西吞噬,他們只能靠著微弱的燈光在黑暗中相互扶持著行走,腳底下偶爾出發出丁點兒聲音,那是前人在這裡失敗之時留下的白骨。
誰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前面會遇到什麼,只覺得這條路越走越地下,那冰冷的氣息便將他們的全身包裹得越緊,就是有保護膜,似乎也完全無效。
最後的最後,就連手電筒的光芒也無法留住絲毫的光芒,他們直接陷入黑暗之中,只餘下彼此緊貼的溫度來確定並非是獨自前行。
沉默在黑暗中尤其可怕,若非兮忍不住先打破了寧靜的氣氛,她說道:「你說我們這樣走下去,永遠都在這黑暗裡?」
而後,她感受到段景朔微微握緊的手臂,聽到他道:「不會,黑暗中是有時間性的,既然我們可以進來,那麼接下來必定會有轉折。」
「我們走了又多久?」若非兮問完這一句,便也知道這是廢話。
段景朔卻應道:「不會太久,我們很快就會到達寶藏所在地點。」
聽著段景朔肯定的句子,若非兮忍不住道:「段景朔,你好像什麼都不怕。」
段景朔理所當然回答道:「肯定的,因為你在我身邊。」
聽到戀人如此肯定的回答,若非兮心裡偷偷一喜,口中依舊是滿不在乎:「我在你身邊,會給你力量麼?」
「很多很多,源源不斷。」他輕輕道:「就是因為你,所以我才選擇了這條路。」
「如果這條路走下去,最後還是黑暗,如果最後我們發現,其實天女是在跟我們開了很大的玩笑,沒有寶藏,沒有龍子,你會怎麼辦?」
「我會立即把四件聖物拿去賣了,換一大筆銀子,然後我們就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買田買地……」
「買田買地買下人,到時候讓下人們給我們種田,我們就等著收租,心情好的時候就養點動物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把動物宰了吃……」
聽著若非兮歡天喜地的計劃,段景朔暴寒:「非兮,你養動物,就為了吃?」
「雞啊,鴨子啊,鵝啊,都是可以吃的嘛。」若非兮無辜道,最重要的是,她沒有養過。
段景朔登時無語到了極點,正想出口喬正若非兮這奇怪的想法,卻不料,先聽到身旁佳人一聲驚呼,接著,若非兮的一隻手自他手心脫落,他一個激靈,慌忙拉住若非兮的另一隻手,可惜太遲了,他還是聽到一個重重跌倒的聲音。
就在此時,四周的光線刷得全部亮起,刺得段景朔雙目無法適應,他閉上眼,拉住同樣閉緊雙眼的若非兮,待到適應,這才緩緩睜開眼,這是一條已經到了盡頭的路,頂部的牆壁上用夜明珠裝飾著,發著亮光,這亮光,一直延伸到他們方才走過的路上。
段景朔不禁有些遲疑,心裡生出惶惶不安的感覺,明明是一路明燈相送,為什麼他們方才卻被一片漆黑籠罩,難道說,若非兮方纔的跌倒,其實是不小心觸動了機關?思及此,他轉過頭看向已經站在他身旁的若非兮,而後怔住。
若非兮已經察覺到段景朔的異樣,她小心翼翼道:「怎麼了?」
段景朔卻在瞬間蓋住慌亂的神色,正要開口掩飾,可是若非兮接下來的反應,卻讓他將話生生吞進了肚子裡。
她吐了口血,就在段景朔搖頭的當兒,接著身體開始虛軟,便朝一旁歪去,身體又撞到了牆壁之上,這一次,段景朔猝不及防,隨著這一次的撞擊,黑暗再一次籠罩在他們周圍,彷彿方纔的一切都是假象。 段景朔回過神,狠狠用手砸自己周圍的牆壁,可是這一次,卻是徒勞,他聽見若非兮又吐了口血,這一次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
若非兮覺得胸口鑽心得痛,嘴裡有一股又苦又澀的味道在翻滾,若非兮知道,自己中毒了,從方才有光線的時候開始,她就發現了,保護膜在這裡失去了它的作用,形同虛設,而這洞裡之前又有那麼多的白骨,足以說明這裡有毒。
在這個時空這麼久了,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掌故,有些毒液,會在瞬間奪去性命,有些毒,卻是會徘徊很久,還有一些,便是潛藏性的,她不知道何時會發作,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並沒多少了,因為她的身體在發虛,甚至能覺得自己連吐出來的氣都有股血腥味,可是有些話卻奇異得浮上若非兮的心裡,那些話,說了其實也沒用,可是若非兮覺得自己必須說,不說也許日後就在沒有機會了,於是在意識還未被剝奪之前,她便開口:「剛才那人讓我不要進來,我真後悔沒聽他的,現在中了毒,恐怕是活不長了,段竟朔,我死了以後,你可一定要想我,不過不要想太長時間,三年就行了,三年後,你愛娶誰就娶誰,可是你必須給我守三年身,我可是跟你走著走著就給走死的,如果你心裡沒有一點陰影的話,那你真是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