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兮低下頭,看向段景朔,決定為了藍惜床上的那個寶物,撒一次謊。她理了理心緒,腦袋裡開始拚命搜索之前所看到的言情狗血情節,心裡將橋段整理一番,之後才開口道:「我和他,本來是青梅竹馬的夥伴兒,家裡一樣清貧,從小,我的世界裡除了我娘,就是他,在我十三歲那年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爹。我娘原來在一個大戶人家做事情,後來與他們的少爺,也就是我爹相戀,結果為我祖父所不容,就被趕了出來。出來之後,生下我,拉扯到了十幾歲,我那薄情的爹爹忽然將我這個女兒領了回家,我過了幾個月的好日子,可是我很快就知道,原來我爹爹之所以把我帶回來,並不是因為我爹爹良心發現,而是因為他生意失敗,周轉不靈,要把我嫁給城裡的貴族,那貴族家境富貴,可是唯一的兒子卻是個病嘮子,景朔聽到這個消息,就決定帶我私奔,可是沒想到走了半路,就遇到劫匪,他們不但把我們身上的東西搶走,而且還將景朔打落山崖,更想對我圖謀不軌,我沒有辦法,只好跳下山崖誓死保住清白……」
若非兮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得身後猛得一陣咳嗽,她忙轉過身,卻見段景朔拚命拍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被什麼嗆到,若非兮忙走上前,扶住他,幫著順他的呼吸。
藍惜早已被若非兮的一番言辭說得感慨不已,看著常曲散道:「為什麼相愛的人總是得受到這麼多的波折呢?」
聽著藍惜的話,常曲散卻面無表情,只是黝黑的眼睛更加的深邃,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注入了其中。
這邊,若非兮已經幫著段景朔順過氣,又緩緩開口道:「我沒有想到自己落入了山崖,居然還可以有命再見到他,雖然他已經變得癡傻,可是我不在乎,就算這輩子他永遠這麼笨,只要在我身邊,就是我的幸福。」這句話雖然是因為演戲而說,卻也跟他們如今的境況一模一樣,是以若非兮說完這句話,眼眶裡已經帶著微微的濕意。
藍惜輕輕道:「青衣,你這份深情,我想景朔他一定可以感受得到的,你放心,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
若非兮卻是淡淡一笑:「我們可以在山崖上掉下來,還保住了性命,就已經是老天爺的大恩大德了。」頓了頓,若非兮趁機又將自己的要求道出:「大小姐,青衣求求您,讓青衣繼續呆在藍府裡,青衣想要照顧他,就必須有一份可以照顧他的工,大小姐讓青衣做什麼,青衣都願意。」
藍惜忙走過去,扶住若非兮道:「青衣,你怎麼這麼傻,我又沒有說過要趕走你,本來就沒有想過,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趕你走了,你放心,好好得安心留下,不會有人敢趕走你的。」
若非兮感激道:「謝謝大小姐,謝謝您,可是景朔……」
「傻蛋……哦不,景朔之前在我那裡住得好好的,反正已經住下來,我爹沒說什麼,就讓他繼續呆在我那裡好了,如果你現在又帶一個人到藍家去,藍老爺肯定發瘋!」陳一一說罷,有意無意得瞄了藍惜一樣,忙縮了縮身體,躲到常曲散身後去。
「真的,可以麼?」若非兮猶豫著說道。
「可以的可以的,只不過藍家和我家有一段距離,所以你每天可能需要往來奔波了。」
若非兮忙搖頭,認真道:「青衣不怕顛簸,青衣就怕見不到他,大小姐,陳少爺,常少爺,大恩大德,青衣無以為報!」
藍惜忙搖頭道:「哎呀,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你只要好好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
若非兮點了點頭,激動道:「是,青衣一定努力做事情,不會辜負小姐和二位少爺的。」
如此之後,若非兮在藍城的生活,就這樣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氣氛就變得較為融洽,在聽到若非兮的經歷後,陳一一與藍惜對她的態度較之之前更為關切,反倒是常曲散,若非兮發覺,此人雖然也與他們一般溫和,但是言語之間的試探卻是不曾有停止過,幸好若非兮自己的故事看得多,細節方面也可以自圓其說,故此避過了一個又一個陷阱。
酒足飯飽之後,一行人便先將陳一一與段景朔送回了陳府,之後常曲散送著二女子回藍府。
藍惜一到了家中,便直喊累,匆匆與常曲散道別,就由一群丫鬟們伺候著梳洗去。
若非兮雖然也疲憊,但是不曾忘記自己如今的身份,便自動擔負起送客的職責,將常曲散送到了門口。
然而,常曲散並沒有著急著離開。他在門口躊躇了一番之後,見四下無人,忽然便雙手抱拳,朝若非兮道:「非兮姑娘,久違了!」
觸不及防的試探,令若非兮愣了愣,但是她很快鎮定下來,微微彎著腰道:「常少爺,您是同青衣說話麼?」
常曲散淡淡一笑,道:「想是非兮姑娘閱人無數,定然不會記得。四年前,在下曾經有幸在瑞城見過非兮姑娘一面,非兮姑娘的音容笑貌給在下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直到如今,在下依然銘記於心。近日便聽得江湖上傳聞,非兮姑娘在長荒山上落下山崖身亡,卻不想,在這裡見到非兮姑娘。」
常曲散說罷靜靜看著若非兮。
若非兮這才想起,這位以交遊廣闊而聞名的常家少爺,自然也是見過無數人,非兮姑娘名聲在外,他必然也因為某個朋友的關係而出現在非兮姑娘的宴席上,那也是不足為奇,然而若非兮知道了這些,也不慌張,依舊淡淡施禮,說道:「曲散少爺是認錯人了吧,青衣雖然是山野小民,倒也聽說過非兮姑娘的名號,江湖傳聞非兮姑娘是美若天仙,青衣這等劣質容貌,怎麼可能與非兮姑娘相提並論呢?」
常曲散笑了笑道:「非兮姑娘不願意承認,那麼,非兮姑娘可願意拂開您額前的頭髮,一切自然間分曉。」
若非兮搖著頭道:「常公子知道青衣因為跌落了山崖,而留下無法去掉的傷疤,又何必要讓青衣的缺點暴露出來,這般強人所難,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常曲散啞然,片刻之後方才道:「既然青衣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在下也不會勉強。」
若非兮微笑著道:「多謝常少爺體諒。」
常曲散又道:「青衣可否告訴在下,若是非兮姑娘來此地,會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若非兮應道:「曲散少爺您既然說非兮姑娘跌落山崖,那麼出現在此地,必定是非常偶然的。一個人遭遇那般事情,如果可以活命,已經算是老天憐惜,又怎麼可能自己選擇出現的地方呢?」
常曲散又道:「那若是痊癒了,為何還要繼續停留,不願離去?」
若非兮淡淡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常曲散的問題:「曲散少爺做了如此多的假設,不外是因為擔心藍惜小姐以及藍府的安危,可是,曲散少爺,您當日也是見過非兮姑娘的,您覺得僅憑她如此羸弱的身軀,有可能給藍家造成傷害麼?」
常曲散愣了愣,蹙起眉頭思慮片刻,道:「在下必定以全力保藍家上下安危。「
這個傻小子,難道我就會害了藍惜麼?這麼做,還不是為了藍家免於遭受居心叵測之人的威脅,不過,危難之中見真情,此番下來,反倒看出他對藍惜的確是真心的,若非兮在心裡暗暗歎息,輕聲道:」曲散少爺請安心,非兮姑娘必定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徒。」
常曲散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若非兮微微笑了笑,抬頭望天,又同常曲散道:「天色已經晚了,曲散少爺還是早點回去吧。」
常曲散雙手抱拳,便同若非兮告辭,見他的背影離去猶豫,若非兮心裡又在歎息,此人到底還是對她不大信任,只希望不要壞了她的事情才好。
這一日,若非兮受藍惜的吩咐,到城東綢緞在拿之前藍惜定下的布料,若非兮見此處與陳家距離較為接近,便先去看段景朔。
陳一一說,他將段景朔安排在西園裡,還派人照顧著,她只要從後面進去,就可以不受人阻攔,方便之極。
想想這陳一一,初次見面還以為像電視裡播的那樣,是個惡劣不堪,專門上街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子弟,卻沒想,竟然是如此一個人,若不是他書念得不多,當真可以送他一個賈寶玉的封號,可惜現在,只能用紅樓夢裡的另一個角色來形容他,就是薛蟠呆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