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一伸手就去解開手腕的東西,漸漸的動作又緩慢起來,露出一絲不捨,這個東西他是從他家的當鋪裡拿的,玩了還不到兩天,就這麼送人,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
若非兮見狀,只得再下一劑猛藥。遂撅著嘴道:「我就知道,公子捨不得。」
是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英雄,裝大方,聽到若非兮的質疑,陳一一心裡登時湧上一股闊氣,迅速就解開手腕上的東西,塞到若非兮手上道:「不就是個手鏈子麼,送給神仙妹妹,有什麼不捨得的。」
若非兮緊緊握著手中的東西,眼眶登時蓄滿了淚水,親愛的手錶,你終於回來了!
陳一一見若非兮就要哭起來,登時慌了神:「神仙妹妹,你怎麼了?」
「沒有沒有。」若非兮忙擦拭著淚水,低頭將手錶帶上去而後道:「青衣是很開心,青衣第一次收到這個貴重的禮物。」
聞言,陳一一反而鬆了口氣道:「原來是因為這個,神仙妹妹別哭,以後我還可以給你送禮物,你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若非兮忙搖頭,東西已經到手,自然不用其他東西:「一個就好了,青衣不奢求,公子日後不要送東西給青衣了。」
陳一一見狀,反而更加敬佩眼前女子,原本他以為,她也同其他女孩子一樣,老是貪心不知足,可是在收了一樣卻說以後都不要,卻是極少見。看著她蓋上衣袖的手腕,他還是忍不住好奇道:「神仙妹妹,你好像用過這個手鏈,居然懂得怎麼帶上來。」
若非兮心裡一驚,知道自己方才露餡了,趕緊補救:「也許是因為青衣從前也有一個這樣的東西,所以青衣才會如此熟悉吧。」
說話間,四個人已經到了一家名為「長香迎」的酒樓前,若非兮看著這富麗堂皇的裝修,便忍不住為自己的荷包而哭泣,暗自罵常曲散給她罪受,居然帶到這種地方來,現在可好,一個月的月錢鐵定是沒了。罷了罷了,既然常公子如此的闊氣,那麼就讓他好好墊這剩下的款子吧。思及此,若非兮更暗自下了決心,一定好好的,好好的吃這一頓,絕對不讓這小子佔便宜。
四人被迎入一個廂房內就坐,若非兮為東,店小二過來點菜,三人便將這裡的特色菜點了一通,到了若非兮,她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便將點菜的任務一併推給了陳一一,陳一一自然是大喜,問了若非兮的口味,便為她點了兩個菜色。
這個廂房是在長香迎酒樓的正上方,伸出頭即可看到門口的人來人往,雖然喧嘩了些,但是吃飯的時候還是熱鬧一些比較,並且這個位置有利於觀察局勢,萬一出現個鬧事的,也好逃生。當然,若非兮認為他們這些人若是不鬧事,已經算不錯的了。
店小二離開,藍惜便得意道:「陳小一,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們青衣,別看青衣在我們這裡是丫鬟,我敢肯定,她之前一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女兒,看看這舉止,看看這儀態。」
常曲散點頭道:「我從第一眼看到青衣姑娘就覺得她必定不凡,只是沒想到居然是藍惜兒你的丫鬟。」
若非兮忙笑道:「丫鬟也沒什麼,小姐待我親如姐妹,很多時候,青衣反而不覺的自己有被當做下人的感覺。」
陳一一等到他們說完,這才接口道:「你們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什麼之前一定,青衣姑娘之前是什麼身份,藍惜兒你不知道嗎?」
藍惜搖搖頭道:「不用說我,就連青衣自己都不知道。」
聞言,陳一一更加驚奇:「青衣連自己的來歷都不清楚?」
若非兮點點頭,佯裝悲慼道:「如果我記得起來,也許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陳一一本人雖然頑劣,但是腦子確是極好,聽罷他們的對話,心裡對若非兮的出現便有了一些底,眼見著氣氛凝重了下來,忙開玩笑道:「我看,青衣姑娘你也別太感激藍惜兒,說不定她對你好,是有企圖的,萬一你之前的身份顯赫,搞不好她就可以沾點光。」
聞言,藍惜很是不屑,她伸手將若非兮攬住,炫耀似道:「以我如今的情況,能缺什麼?我就是喜歡青衣,從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這個姑娘合眼,否者的話,我爹爹那財迷一早就把她轟出去了。青衣,你說對不對?」
若非兮點點頭,笑道:「真的多虧了小姐,否則青衣還不知道現在會在哪裡呢。」
聽著若非兮感激的言語,藍惜登時豪氣萬丈道:「青衣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吃苦的。」
若非兮又道:「那小姐萬一嫁了人呢?」
「那你給我當陪嫁丫鬟呀。」藍惜理所當然道。
若非兮抿嘴一笑,打趣道:「那萬一姑爺家不肯要青衣這個醜丫頭呢。」
藍惜本能抬頭朝一旁的常曲散道:「你會嫌棄青衣麼?」
「自然是不會。」常曲散笑道。
卻是一旁的陳一一先會過意,取笑藍惜道:「不害臊,這麼就開始逼曲散娶你。」
藍惜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推了一把若非兮道:「你個臭丫頭,本小姐對你好,你倒當著眾人面來取笑人家。」
若非兮扶著桌子也跟著笑道:「怎麼會呢,常公子,我們可是都看到聽到的,日後我家小姐嫁過去,你也不會嫌棄青衣這個拖油瓶。」
常曲散淡淡笑道:「青衣,你這是在替你家小姐試探我的心意嗎?」
「青衣怎麼敢,只不過問的是青衣日後的歸去罷了。」
「自然,若有那一日,我必定不會食言。」常曲散說罷,看向藍惜,後者本能得紅了臉,垂下頭去,又被陳一一一陣戲弄。
若非兮卻是鬆了口氣,事實上從這些時日的觀察,她便已經察覺到,常曲散對藍惜的心意,並不像眾人所說的那般,隱隱約約中,總帶著若即若離的漠然,這一些,藍惜雖然也曾經埋怨過,但是已經習慣,倒也沒察覺到什麼特別。然而若非兮卻以為,兩個人若相愛,必定是親暱無間的,如今這常公子如此對大小姐,情況怎麼看都很不妙。藍惜對她這樣好,若非兮以為,自己也有必要,在適當的時候試探一下常曲散,非得他拿出承諾來,方可作數。
說話間,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喧鬧,隱隱約約間夾雜著老闆罵人的聲音:「臭小子,還敢偷東西吃,虧你長得人高馬大的,竟然這麼沒出息,打,給我打,打得他把東西都吐出來位置。」
聽到這樣兇惡的語氣,若非兮本能心裡一陣排斥,隨即可憐起那挨打的人來。常曲散已經看出若非兮的異樣,站起身朝窗戶走去,其他三人離得比較近,早已經探頭看下去。
而後,陳一一怒道:「傻蛋!怎麼是傻蛋!該死的掌櫃的,居然敢打老子的人。」說著,他已經大吼一聲道:「掌櫃的,你幹什麼!」
掌櫃的聽到有人叫,抬頭看去,認出是陳家少爺,趕緊恭敬道:「陳少爺,這傢伙搶客人的東西吃,不給點教訓不行,驚擾您吃飯,對不住了!」
陳一一怒道:「驚擾個屁,那傢伙是我手下,你居然敢打他,你們幾個,都給我住手!聽到沒有!」
聽到陳一一的怒吼,掌櫃的心一驚,趕緊讓其他人停手,而後扶起那個人拍下他身上的泥土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是陳少爺的人,早說嘛,早說的話,我給您一隻雞都沒問題……」
那人卻似渾然不覺,兀自拿著手中已經沾滿泥土的雞腿道:「好吃,好吃……」
陳一一見到此景道:「掌櫃的,你趕緊的,把他的雞腿拿掉,立刻給他一盤雞!」
聽到陳一一的安排,掌櫃的猶豫了下,那油膩膩的髒兮兮的手……
上頭的陳一一見到他的停頓,顯然已經不耐煩,大聲喝道:「還不快拿走,是不是覺得老子給不起你那一盤雞的錢!」
掌櫃的緩慢朝身邊的人使了個顏色,就有人一把搶走了那雞腿,豈料就在那瞬間,此人的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那雞腿又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不准搶我雞腿,不准……」那雞腿的人撅著嘴,說著與年齡極其不相稱的話來。
四周的人總算看明白了,這個人,是個傻子!
於是,就算他將那已經慘不忍睹的雞腿送進嘴裡,也不會有人驚訝了,而他,真的張開嘴就要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