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個月後,當慕容王的耐性都已經磨光的時候,卻聽到這樣的消息,慕容永寒打算長駐邊疆,將太子之位讓給長兄。
慕容王大怒,最終將傳位的規矩,由賢者居之改為嫡長子即為,除了對慕容永寒的憤怒外,更多的是懼怕有朝一日慕容淮軒會心生悔意,轉而回頭要會王位,屆時必定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令慕容王驚奇的是,慕容永寒竟然真的沒有回到京都,除了王室必要的出席之外,幾乎都在他的屬地駐足。
後來,月妃才偶爾從當年侍候過慕容永寒的那些老宮人身上得知,慕容永寒之所以在一個月之後沒有回來,是因為太子挾持杜纖若威脅的緣故,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當杜纖若又回到慕容永寒身邊之後,卻又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任由他人尋找,都毫無痕跡,彷彿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這個女子般。
若非兮離開永寒王寢宮之時,對他再沒有任何的懷疑。從前,她一直不以為,感情可以令人性情大變,看多了電視劇裡演的一出又一出,若非兮從來都是以嗤之以鼻的態度來面對裡面的情深款款,說什麼愛江山不愛美人,說什麼為你拋天下,那是最最虛無的一齣劇情,人一旦擁有了權利或者金錢,那麼慾望就會膨脹,當站在最巔峰的時候,想要什麼不是唾手可得的?所謂的放棄一切,根本只是一個失敗者最膚淺的借口。卻讓女人平白受了這麼多苦。
可是當聽完這個故事的時候,若非兮之前的所有一切都被推翻了。他是有能力取代慕容淮軒的位置,成為幽羅王朝的儲君的,但是他卻未了那個叫杜纖若的女子,甘願放棄天下,可是最終的最終,他們終究還是拜託不了命運的擺佈,從此生死兩茫茫,杜纖若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就像她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一樣,那些關於她的故事從此成為了傳說,留給世人一遍又一遍的緬懷,他傾盡全力去尋找她的蹤影,終究還是一場空,只剩下往日的記憶與悔恨,一遍又一遍消磨掉他的靈魂,自此成為一具軀殼。
月妃說得對,一具軀殼,又怎麼可能有稱霸天下的魄力,世人對他的一切猜度,正是因為,他們不明白他的心到底存放了什麼。不是天下,不是王位,不是權利慾望,只是一個女人的纖細的身影。
若非兮心事重重自永寒王的寢宮離開。確定了慕容永寒沒有奪位的野心又怎麼樣?現在的慕容淮軒根本不知道在哪裡,如果是慕容永寒俘獲,那倒還可以找得到,可現在不是,茫茫人海,就更加無處可尋了。
但是若非兮對此的擔憂並未持續多久,半路上便有宮女匆匆來報,請她往太孫殿走一趟。
若非兮忙問:「是太孫殿下回來了麼?」
「回非兮姑娘,太孫殿下是回來了。」
見宮女欲言又止的模樣,若非兮不由得擔心,口中已經出聲:「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回非兮姑娘,殿下下午被人丟在宮門口,是守門的侍衛將他帶回來的。那個時候,殿下身上傷痕纍纍,衣裳也碎得不成樣。方才請太醫來整治,請了幾貼藥都無濟於事。」
聽到這番陳述,若非兮顧不得其他,趕緊加快步伐隨宮女前往太孫殿。
慕容淮軒神智依舊迷糊,口齒間不清不楚得喊著一個名字,心知肚明的人一聽就知道,他喊得是:「非兮,非兮。」
看著眼前的男子,若非兮愧疚萬分,要不是他想哄自己開心,所以帶著她去燈會,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雖然已經給他服用了老妹給的藥丸,可效果似乎渺小得很。
慕容淮軒的額頭已經滲出密密的汗珠子,若非兮忙拿出手絹,想為他擦拭下,卻不想被他一手抓住,口中依舊喃喃著:「非兮,非兮……」若非兮愣了愣,回握住他的大掌,又將手絹從另一邊手抽過來,輕輕擦拭他的額頭,汗珠子印在手絹上,露出深深淺淺的痕跡。
他一定很痛苦吧,到底是什麼樣的遭遇會讓這個明媚純真的男子變得如此打擊,全然沒有了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剛剛從慕容永寒處回來,又遭遇了這樣的情況,若非兮的心都難以緩和過來。
上天之手果然造化無常。
她歎了口氣,掖著他的被角,放下手絹,便開始輕輕拍著,口中哼著年幼時,媽媽曾經哄她入眠的曲子。她想,此刻慕容淮軒因為受了打擊,應該是很脆弱的,如果可以在他耳畔哼一哼一些溫柔的曲子,也許對他的睡眠會有幫助,若非兮以為,每個時代的樂聲應該都是相通的吧。隨著她輕輕的節拍,慕容淮軒急促的聲音漸漸平緩下來,竟發出微微的呼吸聲,她又拍了一會兒,這才收起略帶酸澀的手臂,站起身囑咐了幾句,便回到攬月樓。
此刻,夜已經深了,寂靜的大道上,只有轎夫的腳步聲,起落有致,讓她的情緒微微平復了些。
若非兮指著頭,無意識得看向轎子外慢慢後退的景色。今夜的月亮依舊很圓,像是要彌補昨天一場災難造成的錯過。然而今天,有心情抬頭看月的人又會有幾個呢?、
她正待將轎子的布簾放下,忽然之間,又大又圓的月亮正中忽然現出一個黑點,衣袂飄飄越來越大,若非兮驚了一下,迅速撂高布簾道:「勞煩諸位快一些,非兮身體有些不適,想先行休息。」
這些轎夫原本是宮外之人,因為家裡貧寒,所以才賣身到宮裡受人差使,因是窮苦人家,彼此也有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若非兮的幫助,聽她說身體不適,領頭的轎夫趕緊道:「非兮姑娘不要著急,小的們立刻就加快步子。」
說罷,幾名轎夫一鼓作氣,果真提高了速度,不一會兒就在攬月樓前將她放下。
涼月前來迎接,拿了些賞錢想答謝他們,卻被他們連連拒絕,只道他們在宮內衣食無憂,還是將之留給宮外的貧苦百姓更為妥當,聽得若非兮不得不感歎:「宮內鬥爭,把手足引得血肉相殘,可是這些老百姓,卻願意將到手的財富拱手送給互不相識的人,權利果然令人性泯滅到了極致。」
若非兮回到房間內就屏退了下人,將門鎖緊之後,才轉過身,就見到窗口站著的人。
一身青衫,月光流暢得落在他的墨色長髮上,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流光飛舞,見到若非兮,他笑了笑,便走過來,逆光的臉龐也跟著清晰起來。
若非兮俯身叩拜:「非兮見過師父。」
霧楓仙人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奇怪道:「小丫頭,怎麼突然對為師這麼客氣,會嚇壞人的。」
若非兮撅著嘴,搖搖頭:「非兮就是很想師父了,師父,您也不來看我。」
霧楓仙人笑容可掬得摸了摸若非兮的頭,寵愛無比道:「為師近日忙得很,一得了空就來看看你咯。」
「師父您還不是因為黑玉梅花來的。」若非兮才不這麼容易上當。
霧楓仙人訕訕笑道:「自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更多的是因為非兮你而來。」
「為我?」若非兮微覺詫異。
「對,為你,為師要你立即離開幽羅王宮。」說道這裡,霧楓仙人的臉色依舊變得嚴肅。
「為什麼?師父,您不是要非兮找黑玉梅花麼?」若非兮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師父會突然要她離開,而且也不問緣由。
「為師在來之前,曾經占卜過,卦象表明,這幽羅王宮的王氣會發生異動。不是好兆頭,為師恐怕會牽連到非兮你,這黑玉梅花雖然要拿,但是非兮的安危卻更重要,為師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霧楓仙人的話令若非兮心一動,眼淚差點兒落下來,她上前拉了拉霧楓仙人的手,動情說道:「師父,您請放心,非兮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如今,非兮已經知道黑玉梅花的所在,給非兮點時間,拿到黑玉梅花之後,非兮立即就離開王宮。」
聽到這句話,霧楓仙人的臉上明顯得露出驚訝的神色:「非兮,你找到黑玉梅花了?」
「是的,給非兮一點時間,非兮一定會將東西交到師父您的手上。」
「非兮,為師還是希望你立即離開這裡。」霧楓仙人的驚訝並未在臉上停留多久,就立即說道:」莫不是為了這宮中的什麼人,所以你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