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鮮血蔓延,像是開到荼蘼的曼珠沙華。
「現在呢?」
梵頃箬輕輕抬眸,手裡還拿著那把染滿了鮮血的長劍,五十條鮮活的人命在我的眼前消逝,雖然,他們是我的敵人,可是……
「梵頃箬!」我仰著臉,定定的看著他:「你到底是不是人?他們都是你的屬下!」
「那又怎麼樣?」梵頃箬輕佻了一下眉頭:「跟隨了我二十幾年的那十個貼身護衛都死在清雲的京都,他們的死,也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男人,為達目的就要不擇手段,有時候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他們……應該為他們的死感到光榮才對!」
沒錯,他的計劃從半年前就開始實施,清雲京都的那一場血案,也是出自他和絡繹的手筆。為了讓那場戲看起來無比的逼真,他親手把從小就保護自己的那十個護衛送上了黃泉路……
梵頃箬的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可以選擇犧牲任何人,這也是絡繹最終會選擇和他合作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瘋子!」我冷笑了一下,劍鋒指著梵頃箬的胸口:「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人了,你和我,我們兩個人……有一個人絕對無法活著離開這裡!」
「呵呵!逍遙,你不要說的如此的絕對,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會殺了你。」
梵頃箬突然微笑著收起了他的長劍:「我說過,我是來保護你的,如果清雲的軍隊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人,那麼,那個人一定是你。」
「去死!」
白光閃過,飛霜劍已經刺破了梵頃箬的軟甲。
「叮」
一聲脆響,鋒利的劍鋒忽然無法寸進半分……
「你說過,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梵頃箬一臉波瀾不驚的看著我:「所以……我自然會隨身攜帶保命的法寶,而且……你的飛霜劍,我可是很懼怕呢……」
「你……」
我一個側身,劍鋒一挑,已經斜著向著梵頃箬的頭部刺去!
梵頃箬遲疑了一下,才微微側過臉頰,身子一轉,飛霜劍貼著他的臉頰飛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微細的血痕。
「李逍遙……你果然是個狠心的女人!」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劍鋒一轉,已經在一次的刺向了梵頃箬的頸部。
我就不信,我傷不了你!
就這樣,我攻他守,兩個人在瞭望台上打了十幾個回合,直到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太子殿下!你還想和她玩到什麼時候?」
一身黑衣的冷淖,緩緩的飄落在我的身後:「李逍遙,你沒得選!還是乖乖的和我去見國師——賭了,就要服輸!」
「誰說我輸了?本小姐這輩子就沒輸過!」
我不理會身後的冷淖,依舊握著長劍,對梵頃箬一陣猛攻。
「逍遙……你認輸吧!」
梵頃箬無奈的一笑:「如果你認輸,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考慮放你四哥一條生路。」
四哥……
我的心神一剎那的恍惚,梵頃箬和冷淖的寶劍已經交叉著疊在我的胸前。
不遠處的戰場上塵煙滾動,鮮血飛揚。
那麼遠的距離,那麼清晰的心痛。
四哥,南銳天……
我死死的咬了咬嘴唇——「我認輸,我要見絡繹!」
「哼!」
冷淖冷哼了一聲,飛快的在我的身上點了幾下,所有的感覺和心痛在一瞬間抽離了我的身體……
「冷淖!你幹什麼!」梵頃箬目色一沉,下意識的把昏倒的人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殿下,你心疼了?」
冷淖微微的翹起唇角:「這個女人,除了國師,別的男人都沒機會碰的,我勸你還是死心吧!」
「本宮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梵頃箬冷魅的一笑,把懷裡的人橫抱了起來:「我會帶她去見絡繹,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三軍混戰,一日一夜的血戰,清雲軍隊在被東溟,大晉兩國夾擊的情況下,依舊拚死抵抗,直到夜色降臨,十萬大軍只剩下一半,困守在六合鎮的邊緣……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軍帳。
這裡是……絡繹的軍營?
我立刻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油燈下的白衣男子,一臉溫柔的看著我:「你醒了?」
「絡繹……」
我狠狠的看著他:「我四哥怎麼樣了?南銳天他……怎麼樣了?」
「嗯?」
他微微挑眉:「我以為你會先關心一下李陌羽和洛錦的生死。」
「你……」
我緩緩的從床榻上站起身來,赤著腳緩慢的走到他的眼前:「我認輸,我願意……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求你……求你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傷害我最珍惜的人……」
絡繹不動聲色的看著我:「小遙,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的後果會怎麼樣?」
「我知道,就算被你變成沒有知覺沒有感情的傀儡我也無怨無悔。」
沒知覺?沒感情?
絡繹忽然魅惑的一笑:「你這個提議相當的不錯,我會……好好的考慮。我還有事,你如果不想他們有事,就乖乖的呆在這裡等我回來!」
直到絡繹的背影在軍帳中消失,我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的一切為什麼會發展到如此的地步!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我仰著臉聲嘶力竭的喊了幾句。
「或許,我可以為你解惑。」
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看著她,深深的皺了皺眉。
「你可以和別人一樣叫我冷淖。」冷淖緩緩的走了進來:「國師大人是這天下間最優秀最讓人仰慕的男子,能被他選中的你,應該為此而感到驕傲才對!」
「哼,不敢當!」我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喜歡你可以隨便拿去用!」
冷淖的鳳目微冷:「李逍遙!你不要以為國師大人是真的喜歡你!你不過是他用來報復李侯道和皇湘的工具而已!當年國師大人一手扶植了滄瀾國,滄瀾國的歷代皇室都發過血誓要世世代代的唯國師之命是從,可是……滄瀾國被雲昊和李侯道給毀了,皇湘作為被選中的復國人選,居然背叛國師大人和李侯道私奔了。你知道國師這輩子最痛恨什麼嗎?」
「背叛!」
「背叛不可饒恕,背叛了他的人,就要承受他數以百倍的瘋狂報復!」
「那又如何……我還沒自作多情到認為這個瘋子會喜歡我,況且……就算他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死也不會!」我冷笑著看著眼前的女子:「你難道是特地過來和我說這些廢話的嗎?如果是的話,就不勞你煞費苦心了,這麼沒品的男人,沒人和你爭!」
「你……」
冷淖眼裡的殺機一閃即逝,一抹詭異的笑容在她的唇角綻放:「那讓我來猜猜你喜歡的男人是誰?洛錦?南銳天?還是……李……」
「住口!」
我從地上一躍而起,死死的盯著冷淖。
「怎麼?你在害怕?你以為李陌羽和洛錦……還活著嗎?要不要我幫你把莫玉軒找來,讓他詳細的描述一下,用陣法困死他們兩個人的詳細經過?可是非常的驚險刺激……啊!」
冷淖身子向後一偏,輕而易舉的躲過了我的掌風。
「李逍遙,不要白費力氣了,你現在已經和廢人差不多了,只要我想,用一根手指就能殺了你。」
我暗暗的運了運功,果然內力全無。
洛錦……
七哥……
她的話都是真的嗎?
「一個時辰之後,國師大人會發動最後的夜攻,到時候你四哥和那個清雲太子也難逃一死,李逍遙,你應該慶幸!你還有命……看得到明天的日出!」
「哈哈哈……」
冷淖大笑著揚長而去,我的心卻在一瞬間跌入萬丈深淵。
雖然我也清楚絡繹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可是……存著一點希望總比絕望的好。
如果……你們都離開了我,那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沒辦法為你們報仇,那麼我活著還有什麼目標?
我忍不住緩步的走到門口,狠了狠心,用力的掀開了門口的簾帳。
「逍遙?」
正在門口徘徊的梵頃箬看到我,明顯的怔了一下:「你……」他的目光緩緩的下移:「你怎麼不穿鞋子?」
「我要見絡繹!」
我冷冷的吐出五個字,漠然的盯著梵頃箬的臉。
「他不在。」
梵頃箬回答的更加的乾脆。
「我說——我要見他!見不到他,我就自殺!」
說罷,我狠狠的放下了手中的簾帳,一瞬間,隔絕了彼此的視線。
「逍遙……」
梵頃箬的聲音低低的從外面傳進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已經無力回天。你還是冷靜一……」
「我要見絡繹!」
「還有……我不想再聽見你這個賤人的聲音!一輩子都不想!」
我用力的捂上了耳朵,嘶啞著聲音大喊了起來。
軍帳外果然一下子沉寂下來。
腳步聲緩緩響起,又慢慢的消失……
我緩緩的走到床塌前,身子重重的摔下,仰面看著軍帳的棚頂,目光沒有聚焦的游移了一下,雙手不自覺的碰了碰自己的腰間,還好……那把應急的匕首還在。
雙手緊緊的放在腰上,我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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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萬字送到,淺淺下午要出門,明天的更新可能會晚一點,親們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