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有趣了,難怪我哥一直都那麼牽掛你,一回國就跑去A市了,還從國外訂了一大捧的鳶尾……」LINDA抓起她的手,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沈漫琳一怔,鳶尾?她只想到了小米。
她扯了扯嘴角,她現在可沒有對其他事情刨根問底的時間,遂趕緊找了話題岔開,以免她繼續滔滔不絕JIM的事情,一來違背了採訪的意圖,更重要的是謊話會穿幫,到時難以招架。
「沈記者結婚了麼?有沒有男朋友?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剛剛好不容易結束採訪之外的話題,LINDA辟里啪啦又是新一輪的問題扔了出來。
這個採訪好像突然間改變了位置,她成了受訪對象,而原本該受訪的人卻成了記者。儘管如此,沈漫琳還是耐心回答了她的問題,畢竟拉近彼此的距離會更容易展開話題。
「願意為愛放棄一切,而同樣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願意細水長流一輩子的男人就可以。」
「沈記者,你在敷衍我。男人放棄了一切以後,或者就沒有你喜歡的東西了。或者,你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人?」
是嗎?喜歡只是因為對方的出類拔萃?竟然看出了她的敷衍,似乎不能低估對面的這個女子,隨意的交談中時不時顯示出她的智慧。
閒扯了近把個小時,可能LINDA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天馬行空,終於言歸正傳。
她講解著春季婚紗的設計思路,儘管幾次小停頓都似凝眉思考,但邏輯相當清晰,專業性也明顯顯現出來。這已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面對工作沉穩強勢的女人與第一次挽著安慕遙手臂撒嬌的小女人聯繫起來。
是啊,畢竟是知名設計師,那樣的家庭,這一番的歷練,足以讓她天生就具備了無人能夠企及的自信。憑空真是很難聯想到這樣的女強人從口裡喏喏地喊出「慕遙哥」時的場景,而她確實見過,並不顯得嬌滴滴,而是女人對男人的一種依賴。兩種身份的轉換,相得益彰。
意外的開場白,讓此次採訪的節奏和方向完全在事先沒有預料的方向發展著,她有太多關於她自己,ANN,以及她和ANN的一切故事。所以她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傾聽者,傾聽著一個女人講訴著她的甜蜜愛情,講述著她摯愛的另一半。或許幸福的對象不是安慕遙,她會感動於這樣的一個故事。而現在,她只是一片茫然。
突然從另一個女人口中得知他的過去,她從來都未曾參與的過去,也是她無法觸碰的禁區。這樣的ANN對她來說如此陌生,如此遙遠。不自覺間,思緒再一次漸漸飄遠。
「LYN,畢業有啥打算?」老姚問。
「乖乖做ANN背後的女人。」
引來全寢室男人的嘔吐聲,卻是迎上了某人火熱的唇。
……
當年自己意外肉麻的承諾,竟由另一個女人替她做到了。
這麼多年,她不得不承認,默默在他身邊守候的一直是眼前這個女人。
LINDA和安慕遙有一點相似,就是與外表和年齡不怎麼相符的沉穩,不管和誰在一起 ,同樣屬於一個掌握局勢的人。這樣的人,真的只有JIM所說的一年的生命嗎?
兩個女人各懷心事默默「較量」著。
細細地看著她,她不得不讚歎這個女人的美麗,五官本已相當精緻,而湊在一起更是渾然天成,那不是種單純靠華服和化妝品可以堆積出來的美麗,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魅力。她從來不知道一個職業女性亦可漂亮如斯。她不禁想到了學姐江燕,惟有她也曾給過自己驚艷的感覺。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和高逸有聯繫呢?
LINDA一直都在說,而她放任著自己的思緒,一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耳邊只迴盪著她的聲音和採訪機嗡嗡工作的聲音。
突然,LINDA停頓了下來,從包裡拿出一疊原始設計稿推到她的跟前。
「你幫我看看,如果讓你選會選擇哪個為主打?說說你對這個系列的感受。」
沈漫琳面露難色,「我不懂設計。」
「不要緊,憑感覺。」LIANDA一臉期待的模樣,讓她難以拒絕。
許久,當沈漫琳食指停留在其中一幅與安慕遙指定的同一選擇時,LINDA有微微的失神,低頭想了會,才抬眸詢問,眼裡全然是複雜的情緒:
「能告訴我為什麼麼?」
「抱歉,我不懂,只是感覺,看著簡單,有想像空間。」
「這樣啊……」
輕輕的一聲自語,又流露出幾分真實的個性。
LINDA一手捏著包,握出了一手汗。如出一轍的判斷,一語中的。原來自己的設計從未被他認可,他要的只是可以進行修改餘地的想像空間,可是為什麼連外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呢……收起設計圖,目光漸漸黯淡下去,接下去談什麼都是興趣缺缺。
對於設計,她一向自信,也從未膽怯,所有人都可以懷疑這是仗著父親的名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為此付出了多少,花了多少的心血去學習去爭取,李嚴華的女兒,多少人鮮艷,而她一直都覺得是多麼諷刺的頭銜,她刻意收起了這層關係出道,而在她成功後還是被人挖了出來,所以至今她都喜歡用出道時的英文名「LINDA」,那個才是屬於她自己的。
事業她可以一步步爭取,一次次證明,而對於感情,她已一片茫然淒楚,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左右安慕遙的思想一分一毫,所有的甜蜜與瞭解,都只是她一個人的心甘情願,還有冠冕堂皇的對外官方說辭。
沈漫琳已離開許久,LINDA獨自坐著,緊握的設計稿邊角起了褶皺,抬眼,窗外的雨沒有止住的跡象。她將自己整個都窩進沙發裡,微微蹙起的眉間夾帶著淡淡的哀怨和慍色,捧起咖啡杯的纖細手指業已泛白,唯有指甲上富有生機的點點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