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市回來後第一天上班,沈漫琳翻出高領T恤應急,每一次從S城都要帶回他的「東西」,上次害她口腔潰瘍整整半個月,這次明顯更麻煩些。
剛踏進律師事務所,藍海作勢去扯她的衣領。
「呀,漫琳你生病了啊?熱不熱阿。」
沈漫琳急速按住她的手,假裝若無其事地說:
「流行嘛。反正單位有空調。」
藍海悻悻地抽回了手,心裡犯嘀咕,不過也沒繼續探究下去。
為了防止其他人起疑,她還特意又去買了些絲巾,偷偷跟著學打結,連續幾天,變了花樣的遮蓋,只盼能早點退去。而看在大伙眼裡,就是她新潮了不少,經常會有同事過來擺弄她的絲巾,還討教打結的方式。
「喲,去了大城市沾了不少時尚的靈氣嘛,挺好看的。」
為了保住脖子上這個玩意不被扯下,求個天下太平,她只能買了一大堆絲巾作為「教學工具」,最後自然就各自投奔新主人去了。
這一周,連續三個案子順利收尾告捷,事務所氛圍極好,老闆也難得自覺掏錢請吃飯,順便帶上一成不變的飯後娛樂節目——K歌。沈漫琳本不想去,但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
「馬上就要到週年慶了,大家想想法子,藉機弄個大項目過來,年底給大家加紅包。」
「老闆,此話當真?」
老闆推了推金邊眼鏡,斜睨了他們一眼。「在你們眼中,我就那麼沒信用?」
「不是沒信用,是老忽悠。」藍海小聲嘀咕了一句,突然又理直氣壯起來,「我沒說錯吧,每次你都有個條件,弄個大項目哪有那麼容易的。」
大家看著老闆臉色越來越難看,互相訕笑著吐舌頭,趕緊推著藍海逃開殺人的視線,一窩蜂擁進包廂,小張率先在點歌電腦前辟里啪啦敲起來。
「小沈,還是唱保留曲目?」
沈漫琳衝他淡淡一笑,柔聲道:「換吧,《我們說好的》。」
「哇,你和小張啥時候說好的?」
一個抱枕就扔在藍海頭上。「是歌名好不好。」
「嘿嘿,開個玩笑嘛。」
「漫琳啊,有長進了,這次我的耳朵不用長小繭了。」
這一次沈漫琳破天荒地替換下了那首千年不變的《原來的我》,整整唱了將近3年。
「丫頭終於學了新歌了,可歌詞還是挺鬱悶……」
同事七嘴八舌的熱議很快都淹沒在歌曲前奏中,嘈雜之聲也漸漸冷卻,大家的面容都因悲涼的歌詞而籠罩起一層淡淡的哀傷,整個包廂瞬間被窒息包裹起來。
一曲終了,大家都還沒回應過來,只有藍海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漫琳,你的婚期定下了沒?」
沈漫琳從歌曲中收回了情緒,愣了一下,隨即嘴角顯出淡淡的笑意,只吝嗇地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沒。」
放下話筒,慵懶地把自己塞進沙發,顧自倒了一杯摻了好多綠茶的芝華士,剛放到唇邊就皺了皺眉。倆字,難喝。
這麼多年反覆唱著一首歌,她都膩了,每一次唱起那些歌詞,她都覺得撕心裂肺,彷彿在耳畔久久揮散不去。她每一次都只能藉著音樂對著屏幕自問:為什麼相愛卻不能相守?真的還是原來的我嗎?
她又拿起紅酒一陣猛灌,像個偷腥的小貓,暈暈沉沉地窩在沙發角落,讓亂七八糟的聲音在耳邊退去。後來具體是怎麼回家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回了。
一夜宿醉,醒來天已大亮,只聽到母親大聲對人數落自己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顧炎來接她去試婚紗。
她勉強支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走進洗手間。鏡中敞開的睡衣裡一大塊紅色的吻痕還大剌剌地掛在頸間,彷彿在嘲笑她的情不自禁。她懊惱地拍了拍腦袋。這幾天為了遮蓋這個,她的衣櫥又多添了好幾件高領T恤,熱得都快長出了痱子。
那一年與安慕遙初識,她也醉了……
「琳琳,快點出來,顧炎等很久了。」
「來了來了……」
她還是豎了豎高高的衣領,用涼水潑過的臉還在滴滴嗒嗒的滴水,也顧不上擦拭,只是對著鏡中的自己有點愣。這些年以為離開了他,就像離開了已然習慣的依賴,怎麼都無法生活,但事實證明,誰離了誰還能活著。四體健全,五穀能分,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只不過午夜夢迴時醒來,會有一丁點冷。
她拍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些,默默在心裡為自己打氣:會習慣的,沈漫琳,你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