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 第一卷 第一部 第二十七章 無端的猜疑
    大山進劉家門到底是順利的度過了這兩天,到了三日回娘家門的日子,紅杏娘給他們準備了禮物,打發他們倆到大山家回門了。

    大山的幾個弟弟早就迎在村外了,他們搶著給嫂子提東西,好奇的看著才分開兩天的哥哥。他們發現哥哥變的精神了,那傻笑的表情已經告訴弟弟們,他有多幸福了。四個弟弟分兩組,老二和老四圍住哥哥問這問那的:小三和小五就纏著嫂子要禮物。尤其是小三大海,他朝嫂子擠擠眼睛:「嫂子,你怎麼謝我?」紅杏用指頭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拔出了一隻嶄新的鋼筆。大海高興的一把搶過來:「太好了!我的鋼筆正好劈了頭呢。」小五由於自小就不受紅杏的喜歡,所以也不敢和哥哥爭。不過,紅杏還是給了他一個筆記本。

    那邊圍住哥哥的兩兄弟見這邊嫂子有禮物給,一齊拋下了哥哥過來朝嫂子起哄。紅杏拍拍他們的頭說:「禮物回家再取好不好,每人都有份的。」「不行,他們的都拿到手了,我們的為什麼要等到家才給啊。」大山的二弟不依不饒。紅杏說:「你都多大了,還和弟弟們攀呀?」小四馬上過來嬉皮笑臉地說:「那我小,先把我的那份給我吧。」小四見嫂子老半天沒回答給自己什麼禮物,不高興地鬆開了抱住嫂子的手,小聲嘟囔著:「小氣。」紅杏趕緊拉住他的手說:「嫂子給你們每人做了一雙鞋,我還給你織了個帽子,讓你冬天上學的時候凍不了耳朵。」小四說:「誰稀罕那個呀?」「那你想要什麼?」紅杏為難的看著四兒問他。

    老五畢竟和紅杏一起生活了幾年,感情上要比幾個哥哥深一些。他見哥哥們難為嫂子,就跑到大哥那邊告狀去了。這邊小四狡猾地朝紅杏笑笑,紅杏說:「你想要什麼你儘管說,只要嫂子能做到的,嫂子一定給你。」小四嘿嘿笑著:「嫂子當然能做到,可我說了你不許惱。」紅杏點點頭表示同意。小四笑著招手讓她蹲矮一些,紅杏好奇地把身子朝比自己矮一截的小四彎了彎腰,小四「吧」地一下在紅杏那光潔的臉上親了一口。

    「哎呀!壞小子!」紅杏立刻追打起小四來。其他的幾個兄弟見小四敢這樣大膽地親嫂子,都笑翻了天。他們一齊擁上來要親嫂子。大山把他們一個個拽開了,喘著粗氣說:「不許你們這樣啊?我還沒親過她吶。」「你胡說,你說你們都睡到一頭了,還能不和嫂子香香。」紅杏躲過了新婚之夜的鬧房,沒想到躲不過這幾個小叔子的鬧騰,她裝出生氣的樣子說:「我告訴你們啊,我可不愛開玩笑,你們要是把我惱了,我這就回家,讓你哥哥自己回門吧。」

    紅杏這一招還真靈,幾個小老虎似的小叔子趕緊收斂了。不過,紅杏見他們那快速冷下

    來的臉上僵硬的表情後,又忍不住哧的一下笑出了聲。小叔子們知道她沒惱,又哄一下把紅杏圍了起來。正在這個時候,一聲嘶啞的叫聲嚇壞了他們。

    「住手!你們也太不講哥們義氣了吧?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姐姐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不用看,光聽這句話紅杏就明白是誰來了。今天一大早,美美就不見了,紅杏的娘還慶幸地說:「美美不在家正好,要是讓她看見你們回門,她不鬧著要跟了去才怪哩。」大山說:「讓她跟我們一起去吧。」紅杏的娘心裡話:別看你給我當了上門女婿,我的大閨女也成了你的人了,我可不能搭一個再送一個,讓你那一直還惦念著我的小閨女的娘再有什麼想法。就說:「哪有這樣的事,姐姐姐夫回娘家,自己小姨子跟著算什麼?往後這樣的事別慣著她,省得她越來越不懂事了。」大山聽了沒再說什麼,紅杏聽了倒覺得納悶了,這個小精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難道她不知道今天我要和她的大哥哥回娘家。說實話,紅杏是想帶美美回去的,到那個陌生的家裡,有個美美在身邊鬧哄著,自己也自然一些。怎麼今天她倒聽話了?到現在,紅杏才知道這個鬼精靈怕娘阻攔,早早地跑到半道上等他們了。見幾個哥哥和姐姐開這樣離譜的玩笑,她才以抱打不平的姿勢出現。

    其實,她早已經和這幾個哥哥接上頭了。雖然回到自己家後,家裡的人阻止她再和商家莊這個家裡的人來往,但精明的美美和那邊幾個調皮的哥哥沒少聯繫,他們或者借過姥姥家的名義來看上一眼這個在自己家裡過了幾個春秋的妹妹,要麼就在上坡的時候,拐個彎過來送給這個妹妹點只有他們男孩子才敢爬上摘下的野果來給她。他們知道和妹妹見面多了會給她惹麻煩。所以,都不敢直接來劉家找她。直到自己的大哥和紅杏定了婚後,他們才大膽的跟在大哥的身後來到劉家幫著幹點農活,這才有機會和美美說笑打鬧一番。可是,等他們幫劉家幹完了活,輪到她們來幫自己幹的時候,美美總是被自己親娘強留下來,哪怕她把暗啞的喉嚨哭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母親也不答應。

    今天這樣絕好的機會,美美怎能放過?她那小腦袋瓜已經轉來轉去自己想出了一個完美的方案。自己先走一步,這樣,她就和迎接哥嫂的幾個小哥哥見上了面。大家怕嫂子攆美美,就四個臭皮匠跟個諸葛亮了,才上演了剛才這一出,讓美美來了個英雄救美。

    美美衝到大姐的面前時,小拳頭緊緊握著,倆大眼睛瞪得真有點出格了。大山一看她這樣子,先笑岔了氣。心想,我說這個小難纏今天怎麼這麼利索了,原來到這兒來等著了。好!大山朝美美擠了下眼睛,美美也朝他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意思是我厲害吧?可是這一系列的小動作沒瞞過紅杏的眼睛,她拔拉了一下美美那從電影《少林寺》裡學來的武打架勢說:「行了行了,誰愛看你這拙劣的演技?一起走吧。」美美見大姐沒有趕自己的意思,覺得自己剛才的演出白費了力氣了,就撒嬌的搬住大哥的手:「大哥哥,我腳疼。」大山只得把自己手裡提著的籃子交給二弟,蹲下身,彎腰背起了美美。紅杏羞著美美的臉:「多大了?還這樣撒嬌,莫非到了出嫁的年齡了,還讓大哥哥背?」美美聽了姐姐的話,不但沒有下來的意思,還更嬌俏的說:「就是,我出嫁的時候,也要大哥哥背我出嫁。」

    弟兄幾個歡喜的把一對新人和美美接回家來。五奶奶家的閨女,大山的娘真是喜得合不攏嘴。紅杏進門就先行了婆媳見面的禮,美美早忍不住撲到這個娘的懷裡啞著嗓子扯長了聲連連叫起了娘。紅杏見婆婆喜得眼淚都下來了,自己心裡也怪不是個味的。她此刻想,如果不是小五子跌破了頭,流了怎麼多的血,美美和小五此刻也許都還生活在對方的家庭裡,那樣也許並不見得不是件好事。看婆婆對美美親愛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多麼寶貝這個閨女。而小五子在自己的家裡時,也是天字號的。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有啥好穿的也先給他。現在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沒有在自己的家的時候受寵了,他穿的都是哥哥們替換下來的舊衣服。在自己家時,姐姐們的花衣服他不能穿,娘也捨不得讓他穿舊衣服,只要手裡能積攢下個錢,娘都是先給五子買快新布,娘也喜歡給他做新衣服穿,好像給他做衣服,更能體會自己有兒子了的感覺一樣。

    今天,紅杏給幾個小叔子每人一雙的鞋子裡,都裝了新襪子。只有五子的鞋上多了一身母親給他做的新衣服。看來,這兩個換養的孩子,在吃了彼此母親的奶後,都給對方的母親留下了骨肉至親的感情。只是由於出了父親那不幸的事,這兩個孩子才被雙方的家長約束著不讓他們再見到各自的養母,怕再招來村裡人的非議。

    當紅杏給公婆行完了見面禮,把該送的禮都送到各人的手裡的時候,五子穿著新鞋新褂子,嘻嘻笑著學紅杏給姐姐鞠了個躬,他的幾個哥哥也都學了他的樣子給紅杏鞠躬了。美美從娘的懷裡掙出來,也學了姐姐的樣給娘鞠躬。大山娘高興的說:「美美,你就不用了,你是娘的閨女,不用這一套。大山爹,趕快請他大爺嬸子們來,就說媳婦來了,請他們坐席。」美美跟在爹身後蹦蹦跳跳的出去請客了,大山的娘張羅著下廚房弄菜去了。臨走,紅杏發現婆婆拉了大山一把。紅杏以為婆婆要大山給她幫忙,就放下手裡的茶杯也跟了過去。

    可是,當她聽見了婆婆和大山正小聲說話後,立刻停下了腳步。只聽婆婆問:「怎麼樣?有落紅嗎?」大山沒說話,而是從自己的褲袋裡抽出了那條白汗巾給娘看。大山娘高興的看見了那片處子的落紅後,喃喃自語:「杏是個好閨女,是個好閨女!看來你姥姥的眼光不錯,幸虧沒聽她大爺胡說。我說我們劉家的閨女沒這樣的賤貨你爹還不信……」

    大山娘再說什麼紅杏已經聽不下去,她感覺自己的頭在無限的膨脹,眼前暈得像剛從鞦韆上下來一般站不穩。自己的清白被無辜猜疑,自己的隱私被無情的揭露。那處子的落紅連自己也未曾看到過,自己的丈夫竟然拿來給他的娘看。這巨大的羞辱使紅杏的眼前冒出了無數個小黃圈,這些圈圈鬧得她噁心,她趕緊扶住牆,生怕自己會暈倒。

    紅杏回憶起新婚之夜大山那忙亂中的瑣碎,原來他在忙著驗證自己的清白。雖然紅杏是讀過書的,可是,自己對自己的身體是一無所知的,她不知道初次的結合是那樣的痛苦。雖然她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那樣劇烈的痛苦弄得幾乎要昏了過去。好歹自己怕驚動了隔壁的親人,寧願把嘴唇咬破也沒有叫出聲來。紅杏不知道別的女子是怎麼度過這一關的,如果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家裡,如果不是和自己的母親妹妹們僅有一牆之隔,她會堅決拒絕這樣的痛苦的。

    可是,她接受了。她知道自己沒別的選擇,也知道只有這樣,人家大山才不枉嫁給自己。可是,她沒有想到,他們會懷疑自己的貞潔,而且他還把夫妻之間這麼秘密的私事交給他的娘驗看。紅杏感覺自己像當眾被扒光了衣服,任婆婆檢查自己的私處一樣。此刻,如果地上有條裂縫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的。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趕快走,趕快離開這個不信任她的家,趕快把這個沒有廉恥的男人丟下。她不要這樣的男人,堅決不要!

    紅杏悄悄出了大山家的門口,像一個小偷一樣迅速的加快了腳步,箭一樣的衝出了這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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