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諷刺我?怎麼可能?七公主為人和善﹐顧全大局﹐這是眾所周知的﹐她今日怎會用如此之語來壓我?我不解﹐我萬分不解﹐但我不願這般不明不白地遭人誤會﹐即便她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一股毅火從骨子裡燃出﹐我迎上前去﹐不甘示弱地開口道﹕「公主今日何出此言?怎聞有些咄咄逼人?」
「嫂嫂今日找我有何事?直說吧!」
不想她卻停步轉頭看我﹐並不答我之問﹐此行不妨直說好了﹐最壞的結果就是七公主不願幫忙﹐反倒趕我下水﹐也無妨﹐現我並非任人宰割的宮人﹐是皇上親封的有名有位的妃子﹐一來﹐皇上並不會這麼做﹐按慣例﹐新封嬪妃不出三月﹐無打入冷宮之說﹐二來﹐我信自己眼光﹐公主不會是那種人﹐於是﹐我走近她﹐誠懇地看著她 「公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公主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後又閃過一絲得意,最後再看我一眼﹐朝我作了個手勢﹐以常色道﹕「裡邊請。」
我隨她邁進雲情殿去﹐剛一進屋﹐她就將門關上﹐屋裡頓時被寂靜包圍,她倒著茶水。那落水聲滴碎我心﹐我慎定下心,感知奇怪﹐這雲情園裡怎麼極少見宮人?她卻親手遞上一杯茶﹐示意我坐下﹐自己也在前方的紅木椅裡款款入坐﹐我們啜著茶水﹐我就站在原處﹐並不打算與之平起平坐﹐畢竟前些日子還奴婢奴婢地稱﹐自己心裡那道坎兒﹐始終還是過不了﹐再者﹐這七公主的智慧是我所賞識的。
「玲兒。」我小心地試探著喚出公主的乳名﹐她有一瞬間的驚鄂﹐驚愕過後便又是平靜﹐她睨著我﹐我亦不閃躲地看向她﹐認真地道﹕「有一件事﹐在昨日雁姐姐舉辦畫賽時﹐我就琢磨了很久﹐實在是有必要來一趟雲情園﹐這是重大之事﹐我想﹐只有你﹐才有辦法幫我。」我很有耐心地望著她那雙很不耐煩的眸子﹐在講正事之前先與她轉個圈圈﹐好依她的態度來把量此事到底該不該講
「幫你?」她站起身﹐頗有興趣地打量著我﹐那似笑非笑的面孔讓我難以分辯她此時的心理﹐我輕輕點頭﹐走至桌前﹐放下茶杯﹐將修儀如何懷皇子之事一一道來。
果然﹐她又驚又嚇﹐急步向我走來﹐問道﹕「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現在﹐我已是皇上親封的昭儀﹐也就不是幫我了﹐而是幫大家﹐這懷皇子之事﹐我是個知情者﹐萬一此事哪天漏陷了﹐給鬧到其它娘娘那裡﹐那我們這些知情者可都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只怕到時候、、、、、、」不等我說話﹐公主生氣地瞪視著我﹐責怪著問道﹕「你是在拉我下水?」
聞言鄂然﹗此話怎講?我急急地辯解﹕「公主怎麼會有如此想法?我是覺得後宮之中只有你七公主才能想得出辦法﹐以皇上的性格來判斷﹐此事是該隱瞞還是該上報﹐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以皇上一表人才﹐他定不加追究﹐萬一此事為壞人所利用﹐那後果可就是要砍頭的大罪﹐修儀雖只是個凡人之女﹐你就忍心眼見她入冷宮嗎?」
「你明知道這是不好拿主意的事情﹗捲入的人越少越好﹗凡人之女?可見你這個宮女當得並不簡單!你還在暗地裡打探過她的身世背景?」公主生氣地將我話打短﹐那眼神充滿著質問,我萬分不解﹐一時愕然,平日裡人人愛戴的七公主﹐人人敬仰的七公主﹐怎麼會是如此怕事之人?
我不想再與她言語相爭﹐以免傷了和氣﹐深深呼進一口氣﹐將目光拉向那高而空的屋子頂﹐那一根根粗而長的梁木﹐心裡的千言萬語﹐已沒有倒出的勇力。
良久良久﹐整間屋子裡瀰漫的氣息是無比沉重﹐我若再不離開﹐恐怕空氣都要即將凝固罷﹐我始終不願相信這些言語出自七公主龍玲之口。
我欲轉身﹐她卻開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平靜的語氣裡仍夾雜著些不悅﹕「我不習慣與皇兄的任何妃子有何瓜葛﹐包括三姐﹐我也是將其待為常人般﹐我不信任任何人﹐人心難測﹐後宮的宮鬥我已從父皇那代看起﹐看破了太多﹐你現在已是皇兄親封的嬪妃﹐無論如何﹐你現在也是我的嫂子﹐我本應該尊敬你﹐可你冒昧前來﹐不得不令我生氣﹐尤其是與我講林修儀的詭計時﹐我更氣﹐在這宮裡﹐沒有哪位娘娘是忠心實意地對待皇兄的﹐我看得再清楚不過了,你﹐新妃上任﹐我龍玲不瞭解﹐但希望母后並沒有看錯人。順便再提醒你一點﹐伴君如伴虎﹐離近了﹐自然也會有不好的一面﹐隔遠些﹐距離就會產生美。」
她的長篇大論﹐我細細揣摩﹐還真有些道理﹐尤其是最後那句忠告﹐伴君如伴虎﹐離近了﹐自然有不好的一面﹐隔遠些﹐距離就會產生美﹐她竟說太后沒有看錯人?難怪皇上如此速度地將我納入嬪妃行列﹐原來這些全都是太后的意思?我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如此得來的名份﹐又豈是喜事一樁?難道皇上並沒有去聽風館,只是派幾個宮人去送些賞賜品。
「華藝﹗送客﹗」
隨著公主的鏗鏘之音散開在四周﹐大門一下被人推開﹐進來之人正是剛才在亭子裡與公主對奕之人﹐他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一身的陽光正氣﹐面容嚴肅﹐有長劍連佩聘於腰間﹐一身素白長袍﹐想必是公主的心腹﹐他客客氣氣地站至門口﹐一個送客之手勢﹐有禮地低頭彎腰道﹕「娘娘請﹗」
主人不留客﹐哪有客自留之道理﹐我望著公主﹐輕輕一笑道﹕「謝謝你﹐玲兒。」
我知她對我這聲玲兒已不再驚鄂與反感﹐而是以常色回之﹐她竟朝我恬恬一笑,我看她有一會兒,便轉過身﹐昂首走出門去﹐華藝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