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正回了老家﹐也就沒見著面兒﹐真是可惜﹐聽說皇上可疼愛這個雪妃了﹐但雪妃卻仍不滿足﹐鬧得後宮無片刻安寧。」
「可不是嘛﹐這就叫紅顏禍水﹐要不然這後宮的女人又怎會生不出孩子？」
「宮中的事情﹐咱們這些老百姓又怎會清楚呢？不過﹐這雪妃娘娘的美麗﹐還真是獨一無二的﹐天底下能與之媲美的女子可謂是鳳毛鱗角了。」
不同的聲音在我耳邊繚繞開來﹐一小半會兒﹐畫像畫好了，男子微笑著將畫像拿起，向眾人展示一翻，雖未著色，從那勻順的線條與清晰的明暗裡，我倒是看出了他真有幾分功底，不禁有些欽佩起來，這畫像確實很美，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我自己也是相當滿意，紙上人﹗紙上人﹗好一個紙上人！
他神往道﹕「這畫像我會著上色彩的。」
入鄉隨俗，我亦不帶走畫像，只起身道了一聲： 「謝謝」﹐之後，在眾人的讚歎聲中遠去……
微低下頭﹐欲返回王府﹐府後一片空草地﹐曾深深吸引了我﹐腳步不由得有些了輕盈﹐望見府大門時，不料被一白髮老人攔下﹕「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詫異而望。
他輕拉住我衣袖﹐誠懇的眼神﹐蒼白的發縷﹐讓我對他少了幾分戒備﹐他定是個面善之人，他找我又有何事？我狐疑地望向他﹐他卻示意讓我隨他而去﹐眼望對面就是王府﹐該出不了什麼大事﹐也就隨他轉至一巷口﹐直到看見一個招牌﹐方知他是個算命先生﹐自小我就不信這些玩意兒﹐總覺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為﹐卻也以禮相對﹐問道﹕「老人家，不知老人家找我有何事？」
「姑娘﹐這大紅羅裳日後千萬不可再穿出來﹐切記切記﹗以免惹出殺身之禍﹗」老人家在一條小板凳上坐下來﹐喘著粗氣﹐掏心掏肺地望著我身這大紅羅裳﹐又歎又勸。
我俯下身去﹐有些莫名其妙﹐雖有不信﹐卻抑制不住緊張地追問﹕「為什麼？」
「姑娘莫問莫問﹐切記切記。日後萬萬不可再穿出門來。」老人家的言語神情裡有些畏懼我這身紅裳﹐我越聽越是糊塗﹐詭異的小樓﹐絕美的樓主﹐不可解的毒﹐可解痛的藥﹐惹禍的大紅裳﹐可開的床榻﹐深不見底的洞﹐半夜飄來的小魚､､､､､､
這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是有何內在關聯？
一個府外之人﹐怎會熟知這一切？又怎會知此身紅裳非尋常衣物？莫非還真有神算？他所指的殺身之禍是何禍？我心開始恍惚﹐他思緒無法落定﹐他另一語又讓我心神不寧﹕「姑娘﹐此裳為不祥之物﹐要千萬小心才是！自古紅顏命薄﹐乃禍水也。姑娘若低調處事﹐慎之又慎﹐方可避之大難。」
大難？與這身紅裳又有何干？沒等我多想﹐老人家收拾東西欲走人﹐是躲我這身紅裳？怕是佔了晦氣？我站起身﹐想留住他盤問個明白﹐可卻又不作阻攔﹐他定不會告知我真相﹐漠落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如滲涼水般﹐忽感一陣陣冰冷﹐他沒收我銀兩﹐又攔住我﹐將此事告之與我﹐並非利已﹐而是在幫我﹐他是誰？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纏繞著我？
我慢慢悠悠地回至府中，算命老伯的話語，如同週遭的空氣一般，無時無刻不圍繞著我，看看紅裳，這血一般的色彩，使我有了些畏懼，忙回房將它換下來，疊好後置於衣櫃最裡層，欲不再拿出，小魚已不在府裡，多日未喝紫水茶，也未見異常，直覺告知我，小魚若在人世，她定平安無事，日後，小樓之約大可不必再履行。
我雖不相信算命這碼子事﹐可紅裳為不祥之物﹐此事﹐卻有些由不得我不信﹐老伯的神態與語氣﹐都將我深深折服。
理好衣裳後，欲倒杯茶水解解渴，不巧正發現有一張字條壓於桌面的茶碗底下，詫異之餘將它取出輕輕打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小姐，下次月圓小樓必去，請穿紅裳而至。
這不是小魚的字麼？如此熟悉的字體﹐我怔住了。
小魚，她現在人在何方？她到底要幹什麼？
來不及理清內心的疑惑，我將字條收好，紅裳，紅裳是否該穿上？我正出神，有人推門而入，我轉頭一望，卻是王雲，我微驚，一掃慌張之色，將小字條緊捏於手心﹐他似乎並未發覺我的秘密﹐只輕聲道：「今夜月必圓，可否與老夫閣樓長談？對於小魚姑娘的離去，老夫也該給你個說法，或者是，讓老夫親自向你賠禮道歉。」
我若有所思地轉頭望向他，這張老得慈祥的面孔，這個曾經風雲京城的人物，在20年以前，他真如小魚那日所說一般？真有那般喪盡天良嗎？加上今日的小字條，小魚真有何計劃不成？此行定去！也是該作了結的時候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月兒又圓，將情寄曲，也為人生之快﹐既然老爺開了口，我又怎會不去呢？此約﹐我湘飄飄欣然赴之」我故意臉含笑意，轉而又試探著問道： 「老爺，能否穿便衣赴此行？那大紅羅裳，實在不合飄飄之身，再者說，寒冬將至，這秋夜間，不免還是有些冷的。」
「今日這天氣還算暖和，怎麼？湘姑娘不喜歡那身紅裳？能穿就盡量穿上吧。虎毒﹐我王某比虎還毒﹐湘姑娘還是配合到底為好﹐況且我王雲也沒有對你有過褻瀆。」他眉目半斂，似認真又似玩笑，我明其語裡意，也就不再言，虎雖毒，卻有不食子之說，比虎還毒，小魚已不在，為了他王家的面子，佳振都有可能會成為他嘴裡的羔羊。
只惜﹐我對佳振是愛恨交加﹐不會再與之纏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