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可以稱得上是暖春了﹐花兒正艷﹐一簇簇﹐一叢叢﹐絢爛無比﹐紫羅蘭更為耀眼﹐好一派繁花似錦﹐我與佳振漫步於王府後花園﹐肩並肩﹐適當的距離。想著各自的心事﹐照樣是奼紫嫣紅,照樣是繁花似錦。只是事事不同往日。
年年歲歲景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知道他即將回京﹐這一別﹐再相逢已是遙遙無期﹐心雖有不捨﹐我卻只能眼看著他離我而去﹐他有妻﹐他有家﹐他必須回京。而我﹐終究只是個過客罷了。可我這個過客卻是真心地為他牽掛。
「飄飄﹐你還記得三年前嗎?也是這個小院﹐也是這個季節。」佳振與我同時憶起﹐卻先開了口。
我怎麼會不記得呢?以景憶情﹐我正懷念著昔日的無憂無慮呢。
「也是我和你﹐也是這樣的距離。」我接上他未完之語﹐兩人停步相視﹐熟悉卻又陌生的彼此﹐物是﹐人非﹐有一絲心酸漫過我的全身﹐好想好想撲入他懷裡﹐緊緊依偎﹐請求他一定要為我珍重﹐可是﹐我卻沒有了勇氣﹐只能隔著這層薄薄的空氣﹐彼此凝視。
忽然﹐佳振拉過我手﹐輕輕將我攬入懷裡﹐輕聲問﹕「跟我回京﹐好嗎?」
聞言﹐我心猛然一跳﹐頓時渾身發熱﹐瞞著他父親住進府裡已是大逆不道之事﹐還隨他進京?那又該風波重重﹐但他溫柔的聲音仍讓我心動不已﹐卻又若有所思﹐想在他離開之際得知一些關於他夫人之事﹐留給往後寂寞的日子裡﹐慢慢幻想。
依偎在他懷裡﹐我輕輕微笑﹐淡淡道﹕「聽佳娟妹妹說起夫人﹐她是何等優秀﹐我真不忍心與她共享一個你。」
「我不會虧待她﹐也不會委屈你﹐我兩個都要。」佳振說得很認真﹐仍是那般信誓旦旦。
尤其是那句「我兩個都要」﹐令我原本火熱的心涼了半截﹐他是愛她的﹐他已經從心底裡接受她了﹐一股醋意頓起﹐卻又只能沉默。
我內心雖苦笑不已﹐承諾﹐佳振﹐你能做得到麼?就算我願意﹐你父親﹐你夫人﹐皇上﹐他們都會同意麼?
不﹗那是不可能的﹗
不待我再問﹐佳振又道﹕「只是﹐曾經承諾過給你幸福﹐可是岳月﹐關於她的事﹐我改天再與你細說﹐飄飄﹐她是將軍的女兒﹐我父親也是朝中官員﹐作子女的我們﹐是無法左右自己婚事的﹐飄飄﹐我對你是真心的﹐這麼些年﹐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我再也不願錯過你了﹐我知道遺憾的滋味﹐我嘗過思念的苦水﹐我求求你﹐你別再折磨我了﹐好嗎?飄飄。」
話畢﹐他緊緊將我摟入懷中﹐怕是一不小心﹐我就會蒸發一般。
微微抬頭﹐他那雙深情的眼睛望得我心痛﹐字字似滴血﹐我的血﹐他的血﹐匯成一片﹐紅至天邊、、、、、、
我忽然間尋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三年前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熟悉﹐越來越回味﹐越來越幸福﹐輕推著離開了他的懷抱﹐我嘴角掛滿微笑﹕「佳振﹐能否借佳娟妹妹的琴一用?我想再為你彈湊一曲。」
其實﹐我將為他送上一首載滿思念的訣別曲﹐我此時是清醒的﹐不能隨他入京﹐不能破壞他的家庭﹐我要狠下心來﹐驅走自己的情不自禁。
詫異﹐片刻﹐佳振露出了笑容﹕「好﹗我這就替你拿。」他轉身小跑進屋去拿琴。
我心漠落﹐望著眼前這些開得正艷的五彩花﹐我突然間有種心碎的感覺﹐無法形容﹐自己深愛的男人﹐自己卑微的身世﹐哪會有什麼幸福?微風拂來﹐怎麼也吹不走心裡如麻的情緒﹐白雲飄過﹐怎麼也飄不走心中多年的積鬱與情感﹐三年前他父親不同意我們的婚事﹐現在更沒有理由同意﹐正房是將軍的女兒﹐偏室卻是花樓名媛﹐這樣的差異讓世人們如何接受?這未免也太不符合門當戶對的道理了﹐我不敢奢望﹐不能奢望﹐而如今他已納新棄故﹐可我又不甘放棄﹐祝福著﹐心痛著﹐或許他父親的做法是對的。
或許我的愛永遠也拗不過這世世代代的傳統觀念。
或許﹐我注定只是男人們生命中的過客﹐只是風塵裡的女子﹐而孤獨正是我最終的歸宿﹐真情永遠都遙不可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