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是怎麼回事呢？怎麼老來找我呢？難道她那麼信任我，不知道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單獨跑進一個男人的宿舍會不安全的嗎？」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他卻沒說出來，而是先把門打得很開，然後故意用上開玩笑的口吻對呂玉玲說：
「你一定又有什麼事情要『請教』我吧？」
「對，你說得沒錯，我正是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請教你。」
呂玉玲翹翹嘴角說，走了進來。
呂玉玲在張寶忠的宿舍床邊剛坐下來，還沒待說什麼話兒，屋外就急急地響起了一陣硬皮鞋聲。
張寶忠想：
「可能是有人要出去吧？」
他這樣想時，那硬皮鞋聲卻響到了他門前來，然後華運廣就出現在了門前：
「呵，張寶忠你這兒有客啊？我還說到你這兒來玩一下哩！」
「我算什麼客！」
呂玉玲自己開聲說，像不大高興似地白他一眼。
「是客，是客，誰到我這兒都是客。」
張寶忠趕快滿臉帶笑地說。
「你不在你宿舍看電視，跑出來幹啥呢？」
呂玉玲瞧著華運廣問。
「我還要問你哩。你不在你宿舍看電視，跑出來幹啥呢？」
華運廣回瞧著呂玉玲反問。
「我有點兒事情要請教張大哥，所以來了。」
呂玉玲說。
「呵，是嗎？我可不可以也聽聽啊？」
華運廣有些嬉皮笑臉起來。
「不好意思，現在不方便讓你聽。」
呂玉玲又說。
「有沒搞錯。張大哥聽得，我卻聽不得！」
華運廣象很不平。
張寶忠開口說：
「這要怪也得怪你自己啊！如果你已經結婚的話，她可能會找你問而不找我問。可現在你還沒結婚，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來找我這種老傢伙問了。」
「你還不老，一點兒也不老。」
呂玉玲笑起來說。
「老了，老了。」
張寶忠道。
「看起來有時年紀大就是好啊。」
華運廣帶上一點兒酸味地道。
「怎麼好呢？」
張寶忠帶笑問他。
「別人更信任你啊。」
華運廣說。
「那可不能這樣說，很多時候，年紀大的人反而很叫人反感哩。」
張寶忠搖了搖頭。
「我可不會。」
呂玉玲道。
「你看她說她不會。」
華運廣瞧瞧呂玉玲說。
呂玉玲當著華運廣的面終於沒說她想跟張寶忠說的事兒。
張寶忠雖有猜想，但也只是想到她可能又是想向他詢問有關性騷擾方面的問題，認為她除了這樣的問題，也不會有其他問題了。
………………
鄒銀姍出院以後，在家裡休息了兩天時間，然後就重新開始開店了。
這天鄒銀姍正一個人在那兒，她弟弟鄒韶林從遠處走了來。
鄒韶林到店門前站定，向店前後左右看看，沒見姐夫羅喜剛在店裡，就走進店來。
但他不放心，進了店還先壓低聲問鄒銀姍：
「姐，我姐夫沒在這兒啊？」
「他現在總死不知什麼地方去了，哪會在這兒？」
鄒銀姍皺眉說。
「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鄒韶林倒顯得有些高興，在她旁邊拉了張矮凳坐下來。
鄒銀姍見他高興，納悶了，盯著他問：
「你有什麼事啊？怎麼你姐夫不在就好呢？」
「嘿嘿，我想向你借錢哩。我姐夫不在當然好啦。」
「借多少？」
「一千塊。」
「呵，你可真會獅子大開口啊！我住院你都去看過了，我這次生病花了不少錢哩。」
「姐你花錢我知道。只是我現在急著用錢，除了找你借，我還能找誰借呢。」
「你借錢幹什麼？」
「買部筆記本電腦啊！現在讀大學，自己沒電腦好麻煩呵。」
「我沒有錢。開小店，賺的錢剛夠交兩夫妻的社保，交了就沒錢吃飯。現在我們是顧了吃飯，沒錢交社保，成了社會上最底層的人你知不知道？」
鄒銀姍突然板起臉兒說。
「我會很快還回給你的。」
鄒韶林高聲強調。
鄒銀姍露出輕視的神情來：
「你今年才讀上大學，哪時有錢還我？一年？兩年？——沒四年以後你也還不起哩！」
「明年我就可以還。到時我勤工儉學，一定能還你。」
鄒韶林信誓旦旦地保證。
「沒有，沒有，我現在沒有，連拿貨的本錢也沒有。」
鄒銀姍帶些歎氣的口氣說。
「如果這樣，那就算了，我到別處去想想辦法吧。」
鄒韶林揮揮手說，想離開這兒。
鄒銀姍喊住他說：
「韶林你先別走，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姐你有什麼事啊？」
鄒韶林停住步問她。
「你坐近來，坐近來，讓我好好跟你說。」
鄒銀姍對他招招手，拉住他的衣袖往下扯。
鄒韶林納悶地在她對面坐下來，離她只有半步遠，充滿好奇地瞧著她。
鄒銀姍向店外望望，然後壓低聲：
「我現在決定跟羅喜剛離婚，你覺得好不好呢？」
「為什麼呢？」
鄒韶林盯著她反問。
「他賭博，無情。你看我生病住院這幾天，他一次也不去看我，更別說服侍我，照顧我了。還有你看現在開店，這一段時間一天到晚都是我一個人看，他連個鬼影也不見，叫我真是很絕望，很絕望啊。」
「他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鄒韶林說。
「以前當然不是這樣。」鄒銀姍帶些痛恨地道，「以前他不賭不輸的時候，他天天和我一樣上班、下班，或者是一起來看店，回家，不但不會缺吃飯錢，還有不少錢可以存起來。現在可好，要錢沒有，要人見不到，還欠別人的債，給人追殺，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他現在確實是很糟糕啊！」
鄒韶林點點頭說。
「所以我就想和他離婚嘛！現在你說我是不是跟他離婚好呢？」
鄒銀姍盯著他詢問。
「這種事情我可不敢給你亂拿主意。」鄒韶林露出一些煩難的神色說，「我雖然還沒結過婚，但我知道，結了婚的人要離婚，也是挺難的。」
「我也有這樣的煩惱啊！」
鄒銀姍歎氣地說。
「如果這樣，那你還是慢慢考慮考慮清楚，等拿定了主意再作決定吧？」
鄒韶林試探地問她。
「你認為這樣好？」
鄒銀姍也露出遲疑的神色來。
「應該是這樣好一些吧。」
鄒韶林輕輕地說。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先不跟他提這件事吧。」
鄒銀姍點了點頭道。
鄒韶林離開了姐姐的店子，心裡想：
「我不該向姐姐開口，真的不該去向。像她那樣的情況，哪可能會有什麼錢借給我呢？我向她借，還平白增加她的精神負擔。」
隨即他又想到：
「不過向她開口借一借也有好處，她是我的親姐姐，向她開口借錢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且我不開口向她借，也不能更深切地體會到、瞭解到像她這樣的小個體工商戶，日子是過得多麼艱難啊！」
他決定不再想著買筆記本電腦的事了，既然他自己沒錢，幹啥要那麼心急去想買電腦的事呢？電腦又不是非買不可，缺了就不行的東西，只要他看輕它，他平時也最多是偶爾用用它而已——學校裡也有電腦室嘛。
這樣想了，他就不覺得電腦是那麼必須了。
然後他就快步向前走去。
正走著，鄒韶林碰見了杜雪蓮。
「韶林，你這是要去幹什麼啊？」
杜雪蓮一到他跟前就問。
「哦，我去找我姐姐，沒幹什麼事。」
鄒韶林回答，盯著杜雪蓮的臉兒想：
「她是不是特意來堵我的呢？不然怎麼會那麼巧，這市區那麼大，街道那麼多，她會這麼巧就碰到我？」
「找你姐姐幹啥？」
杜雪蓮盯著他問。
「借錢唄。我想買電腦，沒錢，就找她借，可她也是那麼窮，沒錢借給我。」
鄒韶林毫不隱瞞地回答。
他在杜雪蓮面前也沒必要隱瞞，因為她早就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瞞了她倒沒意思了。
「你要多少錢？」
杜雪蓮盯著他。
「也不多，三五千就行了。」
鄒韶林不把事情放在心上地說。
「我借給你。」
杜雪蓮突然說。
「我可不敢借你的。」鄒韶林心裡想，「我怎麼能借你的錢呢？要借了你的錢，那我以後不是更難跟你分手了嗎？」
他這樣想著，就說：
「我至少四年時間還不了你的錢，我可不敢借你的。」
「我不要你還行不行？」
杜雪蓮瞪著他。
「不行，不行，怎麼行呢？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賺不到錢給你，還拿你的錢，成一個吃軟飯的人，說出去像什麼話呢？」
「你吃什麼軟飯？我又沒養你。」
杜雪蓮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