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父女倆的身影走遠、消失,鄒銀姍禁不住歎了一口氣,暗暗想:
「唉,哥哥這脾氣實在是太好了,好到都不捨得罵女兒打女兒的程度,結果女兒就亂跑,亂在外邊過夜,真是好麻煩啊!」
晚上鄒銀姍五點半鍾回到家,羅喜剛和喜藍爸在家,喜藍還沒回來。
鄒銀姍瞪羅喜剛一眼說:
「你今天可一整天都沒去看鋪啊,跑哪兒去了?」
「我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只想躺在床上睡覺,沒出去賭就算不錯了。」
羅喜剛打哈哈。
「說得真好聽!沒出去賭就算不錯了!那鋪頭是我一個人開的嗎?我在那兒累生累死,你在家裡舒服!你可真會享受啊!」
鄒銀姍頗為生氣。
喜藍爸也替鄒銀姍說話:
「是啊,喜剛今天真的是過分了一點兒,怎麼能讓銀姍一個人看鋪呢!你該跟她輪一輪嘛。」
「行,行,以後輪,以後輪,以後一定輪,這樣可以了吧?」
羅喜剛趕忙道。
這時喜藍爸就問鄒銀姍:
「你今天中午吃飯了嗎?」
「沒人給我送飯,我哪有飯吃。」
鄒銀姍皺眉說。
「我不是叫了你去送的嗎?你沒送啊?」
喜藍爸帶責備地轉望向兒子問。
羅喜剛突然牙痛似地回答:
「我本來是要去送的,可是後來實在太睏了,上了床去睡覺,就忘了。」
「呵,你啊你!真是太不像話了!只顧你自己!」 喜藍爸直搖頭,不再多說什麼,趕快進廚房去,「現在馬上端飯出來吃,現在馬上端飯出來吃,餓那麼久怎麼行呢?」
說著他就進了廚房去。
這時鄒銀姍又瞪向羅喜剛說:
「原來你現在變成了這樣一個人,只顧你自己,我算知道了你!」
「我是一時忘記,並不是總忘記,你不要把我看得那麼衰。」
羅喜剛為自己辯護。
「誰知道呢。」
鄒銀姍冷笑。
「就是嘛。」
羅喜剛說。
他們正說著話兒的時候,羅喜藍下班回來了,滿臉喜色的樣兒,一進門就舒了一口氣說:
「現在好了,我簽到了年薪二十萬的合同書了,很快我們家就可以買到一套新房子了!」
「什麼?你簽到了年薪二十萬的合同書?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羅喜剛一聽就先叫起來,高興得想要伸手去抓妹妹,但又因為她是女的而沒敢當著妻子的面亂去伸手抓。
「是,是,是真的,確實是真的。」
羅喜藍連聲說,滿臉是抑制不住的喜悅神情。
「那什麼時候能買新房呢?什麼時候能買新房呢?」
羅喜剛心急地又問,一副恨不得馬上就能買到新房的神情。
「也許三年四年以後吧。」
喜藍沉思地回答,給他潑了一瓢冷水。
「什麼?還要等那麼久啊?」 羅喜剛突然很失望,像整個人立刻洩了氣似的,完全沒有了勁頭的又說,「太難等了。三年四年可是不短的時間啊!」
「那沒辦法。」喜藍輕輕地說,一字一句地道,「現在的新房一套至少要五六十萬元,我這工資哪那麼快買得起呢,我們還要吃要用嘛。」
「可以買偏一點兒的,差一點兒的,就不用那麼貴了。我聽說城郊有二十多萬元一套的哩。」
鄒銀姍插嘴道。
「不行,房子不買就不買,一買就要買好一點兒的,哪能貪便宜呢!像你這種貪便宜的人,以後准要吃後悔藥。」
羅喜剛拿眼睛瞪她。
「又不是你的錢,便宜的房子你又買得起嗎?只會在這兒拿空巴掌說!」
鄒銀姍回擊他。
「行了,嫂子你們不要吵了。只要不找市中心地帶的房子買,有些很好的房子也很便宜的,我們到時就買那樣的吧。」
喜藍開口道,怕他們兩口子吵起來。
「那要到時買了新房,這舊房給誰住呢?」
鄒銀姍關心地問喜藍。
「當然是賣了它啦,還留著它幹啥。」
羅喜剛露出輕視的神情又說。
「不賣,這房子得留著它。我對它很有感情哩。」
喜藍語氣用力地說。
「你留著它幹啥?它可是建了二三十年的喲。住不得太久了,要到時垮掉就麻煩了!」
羅喜剛高聲道。
「沒那麼快垮。就算再住過四十年五十年,它肯定也還很堅固哩。」
喜藍充滿信心地說。
「那你打算拿它來幹什麼呢?」
鄒銀姍好奇地問。
「拿來出租啊!細水長流。要賣掉的話,錢只有一次收,用完就用完了。要拿它出租呢,那就年年月月都有錢進了。」
喜藍禁不住露出微笑說。
「你這樣想好是好,就是……就是……」
鄒銀姍想說什麼,但舌頭打結,卻很久也沒說出來。
喜藍盯著她問:
「嫂子你想說什麼呢?」
「哦,我想……我想……如果買了新房子的話,到時多出一套房子來,是不是我和你哥就住這舊房子行了,你和爸住進新房子去呢?」
鄒銀姍顯得有些困難地又說。
「是啊,到時你和爸住進新房子去,我和你嫂子就住在這房子裡,我們也很知足了。」
羅喜剛趕忙接嘴兒說。
「到時再說,到時再說。」
喜藍笑笑道。
「幹啥要到時再說呢?現在不可以說嗎?」
鄒銀姍略略有些失望。
「因為我現在不知道自己能在東晟公司干多久,能不能三四年以後都拿二十萬年薪嘛。而且我也不知到時有比較多錢了,房子又會賣什麼價。」
喜藍慎重的道。
「這個……」
鄒銀姍瞧著她,找不出話兒來說了。
這時喜藍爸從廚房裡端了菜出來,走到桌前去,一邊把菜往桌上放,一邊開口說:
「對啊,喜藍說得沒錯。到時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哪兒打工,拿多少工資,說那麼心急是沒用的。」
「那倒是,那倒是。」
羅喜剛也應和說,對鄒銀姍一點頭。
鄒銀姍沉默了。
喜藍趕快和父親一起進廚房去端飯端菜,把所有飯菜都端出來後,大家圍桌而坐。
喜藍先扒了一口飯,又往嘴裡夾進去了一筷子菜,然後問鄒銀姍:
「嫂子,你哥的女兒瓊瓊有去找你借錢嗎?」
「去找了,也找了你嗎?」
鄒銀姍露出一些吃驚的樣兒望向她。
「是,她還叫我給她保密哩,怎麼她這麼快就去找你了?」
喜藍忍不住笑起來。
「小孩子,說話哪有什麼頭腦。誰可能借錢給她,她就去找誰借錢了。」
鄒銀姍搖搖頭。
「她借錢要幹什麼呢?」
喜藍又問。
「還能幹什麼。買東西吃,買東西玩嘛。」
羅喜剛露出嘲笑的模樣回答。
「她跟我說是借錢去看病哩。」
喜藍道。
「她跟我也這樣說,說她肚子痛。」
鄒銀姍輕聲說。
「小孩子的話兒還信得?我才不信哩!肯定是拿去花,拿去用!」
羅喜剛更嘲笑地道。
下午將響下課鈴聲之前,老師和其他同學都先後走了,鄒銀姍的弟弟鄒韶林還一個人繼續留在學生會的繪畫室裡練習著石膏像寫生。
鄒韶林沒辦法,手太笨,缺乏繪畫細胞,別人在規定的時間內就能完成繪畫練習,他卻完不成,只能自覺留下來「補補課」。
屋外時不時有一些上一年級的或者同年級別班的學生走過。
鄒韶林站在美神維納斯的石膏像前,認真地勾畫著,不知什麼緣故,美神的豐滿、輕盈、美麗的體態,他怎麼也畫不出來。
鄒韶林畫了擦,擦了又畫,好容易有一點兒眉目了,可惜又錯畫一筆,把美神的臀部畫得過於肥大了一些。
他掃興地把炭筆扔進筆盒裡。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格格的笑聲。
鄒韶林回頭一看,原來是個不認識的身材苗條修長的美麗姑娘站在門口,像感覺很好笑似地對他直笑哩。
鄒韶林是一個健康正常的小伙兒,對美女自然會生好感
但他同時又是一個穩重自持的男人,不會輕易讓對方知道他的心思的。
因此他一與她目光相對,就拿了個冷臉子給她。
美女扭頭就走。
恰在此時,鄒韶林的同班同學吳世平從外邊要進來,差點兒與她相撞。
她猛然一仰頭,顯得很高傲的樣兒,正眼也不瞧一瞧他就離去了。
「呵,這妞可真瞧不起人啊!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吳世平向鄒韶林走過來,像有些不平似地說。
「珍稀物種,賣得起價,是這樣的啦。」
鄒韶林面無表情地說。
「你怎麼搞的,畫到現在也畫不好!」
吳世平瞧了瞧鄒韶林的畫說,從他筆盒裡抓起一支炭筆走近畫板,瞄了維納斯一眼,然後揮筆就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