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去就說:
「我今天有點兒困了,得睡個午覺才行。」
說著他就走進了房間去。
鄒銀姍馬上就跟了他進房間,但她不是要睡午覺,而是打開抽屜拿出一本活期存折來,然後要往外走。
羅喜剛對她說:
「老婆,現在到銀行存活期都要收管理費了,你還是不要存了吧。把錢放在家裡雖然沒有利息,但最起碼不會給銀行倒扣啊!」
「我情願給銀行倒扣。一年不就是十塊錢嗎?它也遠遠強於放在家裡給你拿去賭光、輸光啊!」
鄒銀姍很氣恨地說,瞪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到離家最近的銀行營業所,剛踏進門就見路宵霞已先坐在一張休息椅上等待輪到她去存取款。
鄒銀姍現在是個很缺錢的人,能存取的錢款不多,很怕跟熟人碰面,給對方看見不好意思。因此她一發現路宵霞已先在裡邊,她就想退出去,改到其他銀行營業所去存。
但她還沒退出去,路宵霞就看見了她。
「呵,鄒銀姍,你搞什麼名堂啊?怎麼才進來又馬上要跑掉啊!」
路宵霞瞪向她。
「哦,我臨時想到還有其他事兒,想回去看看,等看了再來。」
鄒銀姍笑笑說。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來了就先在這兒辦完這兒的事,其他事兒等以後慢慢再辦嘛,急什麼呢。」
路宵霞又說。
「唉,你啊你,說的話兒叫人不知怎麼應你好。」
鄒銀姍有些難堪,不再說什麼了,只得走了進去,心裡想:她先來,會先去存取錢,到時她走了我再存,也不會給她看見我存的是多少錢。
這樣一想,她就直走向路宵霞了。
「你是存錢還是取錢?」
路宵霞問她。
「存錢。你呢?」
鄒銀姍反問她。
「取錢。」
路宵霞回答。
「你可就好了,老公單位又好,又不賭錢,大把錢存。」
鄒銀姍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我老公單位有什麼好的呢,園林所,一個月也就領三千多塊錢,在現在的社會,一個月領上萬塊錢的人多得是,領三千多塊錢的人算得什麼呢?」
路宵霞很不以為然。
「你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比我強多了。我兩公婆現在干一個月,合起來也就最多有一千多塊錢,屬於社會上的最低階層了,還要交稅哩!」
鄒銀姍有些自卑自憐地說。
「什麼,你們還要交稅?現在法律規定一個人要上了兩千塊錢月收入才要交稅的啊,你們那點兒錢幹啥也要交啊?」
路宵霞露出驚奇的神色來。
「我可不知道。照道理說是不應該交的了,但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每個月要交哩。」
「那是什麼稅啊?」
「營業稅。」
「那可對你們太不公平了喲。才那麼點兒收入,發扶貧款給你們還差不多,幹啥倒還要向你們收稅呢?」
「是啊,是啊,希望很快就不用再收了。」
鄒銀姍直點頭說。
在她們這樣說著話兒時,營業廳裡的播音喇叭播出了一個輪到去3號窗口存取款的號碼,路宵霞趕快站了起來說:
「現在輪到我了。」
說著她就快步走到了3號窗口去。
但才十分鐘不到,路宵霞就存好了款,回到鄒銀姍身邊坐下說:
「銀姍,我跟你說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鄒銀姍馬上問。
「早兩天在東晟有個女的想跳樓自殺的事兒你知道吧?」
「知道。怎麼啦?」
「那個女的叫丘紫穎,是住我們大院的。」 路宵霞含有深意似地笑笑說,「她老公現在跟你家喜藍在一個單位工作哩。」
「喜藍現在在東晟公司工作,和丘紫穎的老公一個單位工作並不奇怪。」
鄒銀姍輕輕地說。
「問題是這可能就跟你家喜藍牽上了一點兒關係哩。」
路宵霞繼續含有深意似地笑笑說。
「我聽說丘紫穎和東晟公司那男的並沒結婚啊。」
鄒銀姍沉吟地道。
「雖然沒有結婚,但也常住在一起了。現在的年輕人,只要住在了一起,雖然還沒結婚沒辦喜酒,誰不是以老公老婆相稱了呢?」
路宵霞瞧著她:她知道鄒銀姍和羅喜剛結婚前,也是先和羅喜剛在外邊住了一年的。
「這倒是。」鄒銀姍點點頭,問她,「丘紫穎的老公怎麼就和我家喜藍牽上了一點兒關係呢?」
「丘紫穎跟我說,就是因為她老公袁基元愛上了你家喜藍,所以不要她了。」
路宵霞說。
「是嗎?我可沒聽我家喜藍說過呵。」
鄒銀姍皺眉說。
「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怎麼會隨便跟人說啊!要說的話,還不給人笑,給人罵嗎?」
路宵霞突然像要叫起來似的道。
「那丘紫穎跟你怎麼說起這件事兒呢?」
鄒銀姍問路宵霞。
「她和我是一向很談得來的。從我五六歲的時候起,我家就跟她家住在一起了,有什麼事兒她都會跟我說的。」
路宵霞說。
「那她有沒說,有沒說……要對我家喜藍怎麼樣呢?」
鄒銀姍露出不安的神情來。
「她說如果你家喜藍還繼續跟袁基元走在一起的話,她就對你家喜藍不客氣,會找人揍她一頓。」
「你可得好好跟她說說,叫她不要那麼過激,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家喜藍大把人追,哪會一直跟她老公走在一起呢?」
鄒銀姍忙說。
「我跟她也這樣說。」 路宵霞笑笑道,「我說羅喜藍可是一個少有的大美人兒,追她的男人多得是哩。除非她老公纏著人家,否則人家羅喜藍才不會跟她老公不明不白哩。」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鄒銀姍直點頭說。
這時路宵霞安慰她:
「你放心。你家喜藍做過我的同事,我知道她是個很好的人。她又是你的小姑子,我再怎麼勸,也不會叫丘紫穎對她怎麼樣的。」
「那先拜託你了,拜託你了。」
鄒銀姍忙先謝她。
路宵霞對她揮揮手:
「我跟你誰是誰啊,用什麼謝呵!要謝的話,我還不幫你哩!」
然後她不再在這兒多呆了,說聲:「有空玩。」就站起來離開了這兒。
鄒銀姍回到家的時候,羅喜藍還沒下班回家。
鄒銀姍在客廳裡看見喜藍爸在看電視,顯得頗孤獨寂寞的樣兒,就沒把自己從路宵霞那兒聽來的話兒跟他說,感覺告訴他可能會叫他難受——老頭子才經受了喪妻之痛不久,她不忍心再讓他難受一次。
因此她跟他說一聲:
「爸,晚飯我煮吧。」
然後她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去。
羅喜剛還躺在床上睡覺。
鄒銀姍看他一眼,在心裡想:
「他現在好像真的是老實一點兒了哩,今天還不要做生意他也沒跑出去。」
她把存折先鎖進抽屜裡,然後要再出去。
這時羅喜剛睜開了眼,喊住她說:
「老婆,來坐一坐吧。」
「我準備去煮飯了,哪有空坐啊!」
鄒銀姍故意板起臉兒說。
「不用急,喜藍還沒下班,你這麼心急煮飯幹啥呢?」
羅喜剛對她笑。
「喜藍下班就該吃飯了!」
鄒銀姍瞪他一眼說。
「才什麼時候,就要吃飯!晚上又沒事兒干,早吃早餓,遲點兒吃還好些,不必臨睡前還要找吃的。」
羅喜剛一邊說,一邊就跳下床來摟抱住了她,同時還用一隻腳去關上門。
鄒銀姍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忙壓低聲說:
「現在什麼時候,你就想胡來,要叫爸聽見你不難堪,我還難堪哩!」
「爸不會聽見,爸不會聽見,爸怎麼會聽見呢。」
羅喜剛笑嘻嘻地說。
「不行,不許來。」
鄒銀姍繼續低聲說,掙開了他的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鄒銀姍進了廚房就淘米、插上電飯鍋電源煮飯、折菜、洗菜、切菜。
在她準備點火炒菜的時候,羅喜藍下班回來了,還走進了廚房上洗手間去。
鄒銀姍想起路宵霞跟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兒,欲要跟她說,又不知怎麼開口好,便忍住了。
羅喜藍上完洗手間出來,鄒銀姍已炒好了一樣菜,打算接著炒另一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