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宵霞語氣很肯定地說。
「真的?」
銀姍盯著她的胖臉兒反覆地看著,變得半信半疑了。
「是真的。如果我騙你,到時我請你去飯店吃飯!」
路宵霞說出了很叫她感興趣的話兒來。
「好,一言為定,到時你要騙我,那餐飯可跑不掉呵。」
銀姍趕快盯緊她說的話兒道。
「不會跑,你放心!」
路宵霞打保票似的又說。
然後她們就結伴進市場去買菜了。
雖然同是買菜,路宵霞很專心,銀姍卻不那麼專心了。她一邊隨意地看著菜農、販子們賣的菜,一邊在心中問自己:
「路宵霞說的話兒是不是真的呢?她有沒騙我呢?如果是真的話,羅喜剛欠別人的錢就好辦得多了,向別人借不容易,向羅喜藍借還會那麼難嗎?」
但叫她略略感到有些煩惱的是,羅喜藍是現在才找到高工資的工作,還沒領到錢,工資再高也應不了急。但她馬上又跟自己說:
「不怕,不怕,就算她那份新工作還暫時拿不到錢,她工作了兩三年,也至少存到了一點兒錢啊,兩萬塊還拿不出來?這可是幫她自己的親哥哥,又不是幫別人!怎麼拿她也要拿出來啊!」
「這個人的菜要兩塊錢一斤,那個人的菜才要一塊五一斤。怎麼那個人的菜你不買,倒要買這個人的呢?」
路宵霞見銀姍走到一個菜販子面前,隨口問了一句價錢就要拿起菜來秤,馬上就在旁邊喊住她。
「她的菜很貴嗎?」
銀姍望向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問。
「你自己比比看啊。同樣是那麼靚的白菜,一個要兩塊錢一斤,一個才要一塊五一斤,哪個貴,哪個划得來?」 路宵霞說,有些疑惑地瞧著她,皺起眉頭,「鄒銀姍你是怎麼啦?幹啥買菜也這麼不在心啊?」
「哦,沒什麼,沒什麼,我剛才在想一點事兒,分了一點兒心。」
銀姍忙說,對她笑一笑,然後就和她一起到她問過價只要一塊五一斤的菜販子面前,各買了一扎白菜。
然後她們又一起去肉檔各買了一斤半斤肉,銀姍還買了三塊錢魚丸子,這樣就各自回各自的家去了。
銀姍一進自己的家門就希望能看見丈夫能在家裡。
結婚幾年,她和羅喜剛生了一個女兒,已經有三歲多了。原來都由銀姍自己帶著,後來因為她自己要出去工作,羅喜剛又老因賭博惹上些事兒和兇惡的人,她怕女兒在家會受影響和傷害,從一年前開始就把她送去娘家讓父母給帶了。
現在家裡自然沒女兒,就連羅喜剛也沒回來。
「這個該死的東西,他真是害死人啊!」
銀姍對空無一人的房子瞪著,頗為惱怒地想。
如果羅喜剛有手機,打他手機可能找得到他。可因為他的濫賭又儘是輸錢,銀姍早覺得養不起手機,在兩年前就將羅喜剛原來用的手機給停掉了(她自己更早前就沒用手機了),現在要找他自然沒那麼好找。
「好,先不管他,煮了飯吃再說。」
鄒銀姍和羅喜剛的家在一個老居民區裡的一幢舊樓房裡,是租的別人的房子,在二樓。
鄒銀姍和羅喜剛在還沒結婚之前,羅喜剛是有一點兒錢的。那時他還不怎麼愛賭,又在一家公司做著主管,每月工資有兩千多塊錢,銀姍自己也在和他同一家公司裡做著導購員,工資有近千塊,要供樓還有一點兒可能。
當時鄒銀姍就想供樓了,但羅喜剛不願意,他說:
「現在急著買房的人太多,要供的樓房太貴了。等過幾年,到時房價低下來了,那時再供也不遲。」
結果鄒銀姍聽了他的話兒,沒有下決心去供。到現在別說原來存的錢早就給羅喜剛輸光用光了,還背了不少的債。更要命的是後來他們兩口兒雙雙辭職「下海」開了小店,每月賺的錢不多,也就是有飯吃的水平,羅喜剛還無心做生意,一天到晚就想著去賭,又老輸錢,弄得日子很難過……
鄒銀姍每次從外邊回到家,都是要馬上關上門的,現在有人追羅喜剛的債,她更是一進門就快快把門關上了。
但叫她有些心驚肉跳的是,今天她才關上門一會兒,還沒把米舀好去廚房煮飯,就有人從外邊敲起門來了。
倒霉,難道那些追債的傢伙說話不算數,這麼快就又找上門來了嗎?
銀姍很煩惱地暗暗想。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房東的聲音在外邊響起來:
「鄒銀姍,你快開一下門,我來收屋租。」
呵,原來是房東!這就叫人放心一點兒了。
如果是在最初她們剛租這間房子住的時候,聽到房東來收屋租的聲音,銀姍的心情是很愉快的,因為那時她手頭有錢,每次連自己都想著能及時把屋租清掉,以免讓它積在那兒,老要叫自己記著。
可是最近一年多來,她再聽見房東來收屋租的聲音,她的心情就不那麼輕鬆、愉快了,因為她已越來越難交得起屋租了。
「別應他,由他喊,由他敲門。我現在手頭上才只有幾十塊錢,還要拿它們吃飯呢,哪交得起屋租啊。」
鄒銀姍十分煩惱而無奈地這樣想,就故意不吭聲。
誰知房東卻在屋外說:
「鄒銀姍你別不應我。我是看見你回來的,你就在屋裡邊。現在你快把門打開吧。」
原來他早看見了她。
但是就算給他看見了,她交不起錢——已經欠了大半年,有兩千多塊錢屋租了——也不能開啊!
如果她開門,她又交不起屋租,到時給他打,給他罵怎麼辦?
於是她便在屋裡說:
「老闆,我現在一分錢也沒有,要交也交不起。你下個月再來吧,到時我再交。」
「你上個月說這個月交給我,這個月又說下個月交給我,你到底要到哪時交啊!」
房東在屋外突然很氣憤起來。
「我不是不想交,是現在實在沒錢啊。」
鄒銀姍分辨。
「那你什麼時候有錢?如果一直沒錢,難道你一直都不用交了嗎?」
房東更氣憤。
「哪會總是沒錢呢?總會有有錢的時候吧。」
銀姍輕輕地說。
「哼,總會有有錢的時候!誰知道呢!就你們?」房東在屋外冷笑,但他隨即又說,「好,現在我跟你說清楚。下個月我再來找你要。到時你要有錢給我,我就讓你們繼續住下去,要沒錢給我呢,那我就只好請你們走人了。」
「行。我到時一定會給錢給你的,你放心。」
銀姍馬上高聲回答。
房東不再說什麼了,腳步聲重重地離去,從二樓很脆亮地一下一下地有節奏地響下了一樓,似乎他把自己心中的怨氣都發洩到了地面上去。
銀姍覺得很愧對他。要不是丈夫濫賭,把家裡的積蓄都輸光給別人了,她哪會願意做這種丟臉面,昧良心的事兒呢?
唉,沒用的丈夫真是有還不如沒有強啊!
房東收這屋租可真不容易呵,這麼多個月來收都是空手而歸,他肯定心中很憎惡很無奈的,換了她自己也會這樣啊!
都是羅喜剛害死人啊,他幹啥什麼事情不學,要染上賭博的惡習呢?
真是對不起房東,實在對不起,下個月有錢了,一定要快點兒還了屋租給他才行。
銀姍在心裡暗暗想。
既然房東離開了,她就抓緊時間去廚房煮飯,煮了兩個人的飯量。
可是她把飯煮好的時候,羅喜剛沒回來。
鄒銀姍沒馬上吃飯,而是跑到窗前去往外望。窗外沒風,也沒他的影兒,只有汽車聲、陌生人聲不時響。
她便先蓋上菜,以防它涼得太快。然後她就坐在飯桌旁等了十多分鐘。到菜涼了,羅喜剛仍沒回來,她就只得自己先吃了,一邊吃她一邊還忍不住罵出聲來:
「這個害人的東西啊!他到底跑去哪兒了呵?連飯也不回來吃,難道他今晚連覺也會不回來睡麼?」
她說得很對,羅喜剛這晚真的就連覺也不回來睡了。
開始他不回,鄒銀姍更生他的氣,罵得更歡了。可到後來快半夜了他還不回,她就有些不安了:他是不是給人抓住打了半死呢?她今晚一個人睡覺會不會做惡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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