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喜藍想不到的是,她原以為哥哥在她來到醫院之前會趕來醫院,她會在醫院看見他人。誰知她自己現在終於來到了,卻並不見他人。
「哥沒來這兒嗎?他不是說要來的嗎?」
喜藍在病房內外搜尋一下沒看見羅喜剛的影兒,就納悶地問父親。
「沒來啊,他什麼時候說來了?」
羅父睜大眼睛瞧著她,一臉迷惑。
「剛才在街上啊,我碰到他,跟他說媽給車撞傷了,他就快快跑來的。」
喜藍說。
「那個敗家子,他說的話兒哪作得了數!聽也不要聽他!」羅父有點兒上火氣地道,「昨天我就托人去告訴他了,他也答應要來的,可到現在也一直沒來。」
原來父親是叫過哥哥來的,只不過他沒來而已。她自己不叫,父親並不會不叫的。
「你叫了哥哥來,怎麼我不知道的?」
喜藍瞧著父親問。
「我怕你對他太失望,太恨他啊!」
羅父有些無奈似地說。
呵,父親竟還有這麼複雜的感情!雖然他常對他的兒子失望、痛恨,他卻不希望女兒也像他一樣對他的兒子失望、痛恨,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那現在哥老是不來,怎麼辦呢?」
喜藍又問他。
「隨他去吧,就當我沒他這個兒子,你沒這個哥哥吧!」
羅父臉上露出了痛恨的神情說。
只能這樣了。
喜藍想。哥哥硬不來,你能拿他有什麼辦法呢?
但再次叫喜藍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和父親對哥哥很失望、痛恨的時候,哥哥卻「突然」象「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了病房門前。
心情焦急憂慮的鄒銀姍聽了小姑子羅喜藍的話兒,深信不疑。因為她做了喜藍的嫂子這幾年,從沒見過喜藍在自己面前說謊,自然不會懷疑她會騙自己。
而且照銀姍的推斷,羅喜剛也確實是會往前邊那方向走的,因為她在追蹤他的時候,就見他走在她前邊,她是一直跟在他後邊想趕上他的。可是因為他走得太快,她不僅趕不上他,還越趕越給他拉開,最後還給他拉丟下來了。
既然前邊都已給羅喜剛拉丟下來了,銀姍再往前趕一下見不到他的影兒,她就不再硬趕了,而是動起腦筋來,心裡想:
「這個時候他會去哪兒呢?這一片地方會有他哪些同學、朋友呢?」
銀姍仔細地想了一下,想到羅喜剛有個中學同學劉留流就住在離她現在走到的地方不足五百米遠的地方,是在一條巷子進去,她剛和羅喜剛結婚的時候曾跟他一起去過兩次,知道劉留流家住的那幢樓,便找進那兒去。
劉留流住的地方雖然已離她不遠,但她還沒走到他那兒,竟就發現兩個小時前到她家去找羅喜剛討錢沒討到,抓她狠狠打了一頓的那三個男青年從前邊向她這個方向走來。
糟糕,如果再撞到他們面前,又給他們狠狠打一頓就倒大霉了!
銀姍十分害怕地想,立刻慌得不敢再往前走了,掉轉頭就快快往回走了。
「今天不要再找羅喜剛那個害人蟲了吧,如果再找,我可能連命都得丟哩!」
銀姍心急如焚地又想,腳步越來越快。
但她並沒走出多遠,背後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喊聲:
「羅嫂!羅嫂!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們!」
該死的東西!已經看見了她,並且追上來了!
鬼才會等你們哩!要是等你們的話,到時我在這街上給你們狠揍一頓,可能我連回家也難回了!
銀姍痛恨地想。
但她再往前走了幾步,又想:
他們都早已知道她家住在哪兒,她就算在街上跑得掉,回到家他們也會找上門去,完全是白費心機。而在這街上大庭廣眾的地方,如果他們敢揍她,立刻就會有人打電話報警了,他們哪會敢對她那麼過分、那麼亂來呢?
於是她就在心裡鼓勵自己:
「不怕,怕他們那麼多幹什麼?如果他們敢在這街上打我,讓警察把他們抓進監獄去,關上幾年,那我以後還可以少點兒提心吊膽哩!」
這樣一想,銀姍就勇敢地在那兒站定了,還轉過身來,有些憤怒地瞪著追她的人。
那幾個人來到了鄒銀姍的跟前,一個嘻笑,一個怪笑,一個面無表情。
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像領頭的似的,他見銀姍沒跑走,而是勇敢和憤怒地瞪著他們,他到了她跟前便略遲疑了一下,然後說:
「我們喊住你也沒什麼事兒,也就是想叫你轉告一下你老公,還錢的事兒現在也不用太急了,在五天之內能給我們先還上一萬塊錢也行了。」
他說完,既不等銀姍回話兒,更不讓她反駁,隨即就和另兩個人揚長而去了。
銀姍本來在心裡做好準備的,一旦對方把話兒說完,她就狠狠罵對方一頓。誰知對方並不給她機會,才把話兒說完,叫她還沒時間反應過來怎麼回答他,他們就快快離開了,叫她乾瞪眼而無可奈何——如果能給她時間說話兒的話,她是會說賭博是違法的,輸了錢也可以不給的。
既然對方人已走了,不可能聽到她說的話兒了,她就只有把自己心中的憤怒硬嚥了下去,同時在心中暗暗怒罵羅喜剛: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啊,害人蟲啊,因為你濫賭,現在弄得一個家多麼糟糕啊!」
她隨即就轉身往回走了,沒再上劉留流家去找丈夫了。
也是的,她肯定很難找到他的。他能去的地方多得是,不只同學、朋友家,就連公園、商場、車站那些地方都可以成為他的隱身之處,她能到哪兒去找到他啊!
好在現在贏羅喜剛錢的傢伙已經把還錢的期限放寬了,不是今天內就全部要還清,而是在五天之內能給他們先還上一萬塊錢也行。這就好辦一些,即使到時也找不到錢來還,她也可以在家裡先見到羅喜剛,狠狠地罵他一頓嘛,難道他會連家也不回麼?
由於有了這樣的想法,銀姍的心情就略略放鬆了一點兒,同時也暗暗慶幸自己是在街上碰見那幾個惡人。如果是在別處偏僻的地方碰見他們,他們向她要錢要不到,肯定又會殘忍地狠揍她一頓的,那她就要再次倒大霉了。
銀姍照回原路回去。叫她想不到的是,她再次經過第一人民醫院門外的時候,竟再次撞見了小姑子羅喜藍。
「她這是到醫院幹什麼去呢?我剛才從這兒走過的時候不只看見她要進醫院去,還見她在醫院門邊的那個小店子裡買了奶粉哩。她是不是進去探哪個人啊?」
「呵,是嫂子,你到前邊找到我哥了嗎?」
喜藍一見她就滿臉帶笑地先問。
「哪見得到。他輸了錢肯定是躲到別人家去了。除了警察,可能現在誰也找不到他哩!」
銀姍說。
「唉,我哥幹啥那麼沒用啊,老要賭,既害自己,也害家裡人!真是太可恨了!」
喜藍發出歎息。
鄒銀姍沒跟羅喜藍多說話兒,連她是進醫院去探哪個人也沒問就快快走過去了。
也是的,銀姍現在遇到了叫她那麼煩惱的事兒,她管自己還管不過來,哪還有什麼閒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兒呢?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小姑子,她也沒閒心思去管三管四啊。
因為贏丈夫錢的人已不那麼緊逼著叫還錢了,銀姍就沒急著回家,而是到市場去買點兒菜——一天到晚得吃飯,不買菜怎麼行。
在這兒,她碰到了同是到市場買菜的她中學的同學路宵霞。
「呵,銀姍,好久不見,一個人出來買菜啊?」
胖胖的路宵霞一見銀姍就顯得很親熱似地挨過來說。
「你不也一個人出來買菜麼。」 銀姍笑著道,盯著她圓嘟嘟的臉兒,「你可真有福氣啊,結了婚越來越胖了!」
「你別說我。」路宵霞馬上對她正色道,「我現在是沒奈何,我老公嫌死我了,說我現在怎麼胖成豬一樣了呢。我可是好煩惱啊!到處找減肥的辦法呵!」
「你老公太誇張了,你哪有那麼胖,比你胖的人多得是哩。」
銀姍忙寬慰她說。
「他就是這樣說嘛,有時都好像想跟我離婚了。」路宵霞搖搖頭道,話兒一轉,問她,「你小姑子羅喜藍現在是到哪家公司去幹啊?聽說她在新公司幹工資很高哩,一個月有幾千塊錢,我要干幾個月才有她一個月高哩。」
「她哪會有那麼高的工資。」銀姍不相信她的話兒,覺得她是在故意說「高」話兒,便道,「喜藍又沒讀很多書,又不是干技術的工程師,到哪兒去能找到那麼高工資的工作呵。」
「真的,我不騙你,她現在確實找到了一份很高工資的工作,高到連我們總經理都感歎我們公司真是太沒實力了,完全沒法留住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