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王爺看珈洛霍然蒼白了顏色,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小洛兒,北邪王的意思是……」
「就如王叔看到的那樣,他要我冷暖自知,莫去打擾。」她的聲音輕而弱,「沒事我就先回去了,珈洛告退。」
剛轉身走了幾步,腳下便是一軟,像似在棉花上,整個人向前跌倒,逍王爺趕忙上前扶住。
秦王后看到這一幕,冷冷地笑了,我秦采薇定要你腹中孩子來償還我兄弟的性命,最好是一屍兩命!
珈洛抬頭,天色灰濛濛的,大地極盡一種淒婉的顏色,無端端地就讓人想垂淚。
「王叔,你錯了,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冷暖自知」每一個字,都像是雷霆萬鈞,生生震碎了她的意志。
奇怪,不是早已經想好了自己把孩子養大的麼,為什麼還會這麼在意他的態度,為什麼心會這麼痛!
逍王爺看她灰白的臉色知道不妙,趕緊把她抱起來向清漣宮跑去,同時吩咐傳太醫。
清漣宮裡衛姑姑和宮人們慌成一團,喧囂的聲音此起彼伏,卻似乎離她很遠,天地間一片死寂。
只有「冷暖自知」四個字一遍遍迴響在她腦海中,宛若來自地獄的滾滾雷霆,被無限地放大。
「太醫怎麼還不來!」逍王爺焦急萬分。
「逍王爺……」一個太醫進來了正準備行禮,被逍王爺給推到床榻前。
「你快些看看,公主是怎麼回事!」
太醫診脈之後,歎了口氣:「逍王爺出來說話。」
「不,直接說罷!」珈洛突然開口。
太醫望了逍王爺一眼,看他應允了才開口:「公主腹中胎兒怕是保不住了,公主應是身子極虛弱時懷上這個孩子,又長時間勞累奔波,憂思甚多,本來安胎已是難事,今日公主心神大亂……」
太醫頓住了,最重要的是公主中毒了,但秦王后說已經有人拿著刀架在他全家的脖子上,若他敢多說什麼,人有情,刀無眼。
「有什麼辦法沒有?」
「卑職無能……」
「蓮心,把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叫來!若是洛兒有事,我殺了他們!」
太醫忙跪下:「逍王爺息怒,您就是把全天下的大夫都召來,也沒用……」
「王叔……」珈洛臉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腹中墜痛難耐,「王叔……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王叔……」
逍王爺聽著她聲聲淒絕的呼喚,忍不住別過頭去。
半夜時候,有一股暖流從雙腿間流下,珈洛眼底生了大片大片的血紅,永遠也褪不去的血紅。
漫天鮮血把她湮沒,就這樣睡去罷,再也不要醒來……
終其一生,她再也不會原諒他!
可命運就是這樣,你放棄去掙扎,它卻不讓你輕易放棄。
「公主,你要養好身子才是……」衛姑姑心疼不已地望著不過幾日就瘦了一圈的珈洛。
「衛姑姑,我不餓。」
衛姑姑的淚落了下來:「太妃臨走前再三囑咐我照顧好公主,公主這個樣子,我怎麼對得起太妃……」
「衛姑姑你別哭……」珈洛伸手給衛姑姑拭淚,「我會好好的。」
「小洛兒……」逍王爺帶了一大堆糕點進殿,「沈翌找遍了京都才找齊了你喜愛的糕點,你可不要讓他的力氣白費。」
「王叔,我要幫九王兄!」珈洛下定了決心,她在這世上已經沒什麼可牽掛,就多為九王兄做一些事情罷。
逍王爺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可幫不了你九王兄什麼,反倒讓他為你擔心。」
「王叔放心罷。」珈洛接過衛姑姑遞來的參湯,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喝下去。
逍王爺微微舒心,不管為什麼目的,只要她肯好好的就行。
不然,他怎麼對得住天上的清兒……
「王叔,那金牌的機關是什麼?」
「不知道。」
珈洛驚訝:「連王叔也不知道?」
逍王爺點頭:「太后讓我仔細觀察過,我確實找不出。」
「我拿著它將近十年,也沒看出來它哪兒特別啊!」珈洛苦思著,除了有王室徽記以及篆刻,別的就沒有什麼了。
「若是那麼容易,太后還會一籌莫展一年多麼!你先歇著,過兩天我帶你出宮見你九王兄。」
「好!」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九王兄了,九王兄是她七位王兄十位王姊裡最疼愛她的。
去年她去北朝和親時,軟禁中的九王兄還專程托人送來了禮物。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和親北朝已經是恍如隔世。
多希望自己是一縷輕煙,沒有痕跡,沒有愛恨,沒有記憶,再也記不起北邪王,記不起他曾經的鐵骨柔情,也不至於回憶和恨意在體內交戰,五內俱焚,痛苦不堪……
蓮心把筆墨紙硯拿了過來,珈洛在紙上一遍一遍畫金牌的圖樣,就是找不出機關有可能隱藏在地方。
「公主,你早些歇著罷,別寫寫畫畫的了。」衛姑姑把那一堆圖紙拿走了。
珈洛就躺在床榻上憑空想著,手碰到了裝有同心簪的錦盒,就把同心簪拿出。
簪子針梃末端和別的簪子不一樣,竟是六角形狀的,尖尖的小六角。
六角,珈洛猛地坐起來,六角!
她清楚地記得金牌篆刻裡有一塊六角的凹痕。
原來同心簪是開啟金牌機關的關鍵之物,怪不得太后和王叔都看不出端倪。
過兩日自己就親自去把金牌裡的東西取出來,交給九王兄罷。
珈洛慢慢躺下,把同心簪放在胸前。
母妃,洛兒幫了九王兄就去陪你好麼,洛兒已經是生無可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