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月兒繼續,門邊,上官羽晨一攏白衣飄袂,深沉若海的聲音在夜色中清冽盪開,「如此情真意切,甚好。」
月兒驚愕地瞪著上官羽晨,奮力掙開上官流雲的懷抱,一心想找個地兒將自己藏起來,滿屋子亂竄。只聽得一陣乒乒乓乓後,月兒竄上桌子掃落一桌瓷器,而後又竄下桌子踢翻所有桌椅,抬頭便見高懸的圓月,月兒愣頭愣腦,毫不猶豫便向牆上的「攬月圖」而去。
在上官流雲與上官羽晨的驚呼聲中,月兒「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撞上牆壁,頓覺兩眼直冒金星,傻呼呼地回頭沖震驚的兩人笑道,「我沒來過,你們夢遊了。」而後兩眼一翻白直挺挺栽倒在地……
待月兒醒來卻是在上官流雲的懷中,使勁眨了眨眼,月兒驚道,「羽晨美人呢?怎麼把我留這兒了?」
上官流雲見月兒一清醒便詢問上官羽晨,不免心中氣惱,可一想到上官羽晨將月兒獨自留下,心中又暗自竊喜,若不是他太過內斂的性子又怎會讓自己鑽了空子。媚眼如絲輕睨,上官流雲輕佻眉峰,冰冷的聲音中帶一絲狠厲,「你若去尋他便別再來見我!從此你我老死不相往來!」
月兒下意識一把扯住上官流雲的衣袖,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放下狠話,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上官流雲說出如此絕決的話,心底突然有些害怕起來。特別聽他說出死字的那一刻,隱隱覺得上官流雲似正面臨何種險境。
「流雲,不許你說死!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上官流雲心中一暖,緊緊抱住月兒溫軟的身體,滿足地合上眼瞼,沉沉呼出一口氣,「好,我們都好好活著。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絕不會先你一步而去,絕不讓你因我的離去而難過。」
月兒聽聞上官流雲這翻話,差點脫口而出要找上官羽晨的話語硬生生頓住,喉間一滾,吞嚥下腹。她很想勸慰上官流雲,解釋一下,卻直覺此刻說出來會特傷人心,無奈之下,只能傻呼呼地輕拍上官流雲的背脊,暫時放下去找上官羽晨的念頭。
接下來的日子裡,總愛粘著月兒勾引她的上官流雲卻總是不見蹤影,而醉心樓的老鴇又將她看得死死的。月兒心裡即擔心上官流雲的安危,又記掛著上官羽晨與蘇若瑤的婚期。
在被這糾結的情感攪得大腦一片混亂之後,月兒每天駝鳥地吃了睡,睡了吃,既然上官羽晨要她信他,那她便信他。時間便在這看似寧靜的日子中從指尖悄悄溜走。
終是到了上官羽晨將要迎娶蘇若瑤的日子,月兒再也沉不住氣,剛竄出後院便從醉心樓的賓客中聽聞,三日後便是官羽晨與蘇若瑤的大婚之期。
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了,月兒心中一滯,整個人在原地呆立一秒後,甩開膀子,撒腿就往外衝,一路掀翻了桌椅也不管不顧,任誰也攔不住。眼前的一切她都已視而不見,四周的聲音她也全都充耳不聞,月兒只覺眼前的天地灰濛濛一片,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瘋狂的奔跑著,逍遙王府已近在眼前,月兒只覺整個靈魂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邁出的步伐軟綿綿如醉酒般,整個人便如置身懸崖邊般虛浮飄渺,似下一秒便要從那高峻的峭壁直墜而下。
進入逍遙王府,月兒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心裡點點希望之火輕輕搖曳,弱小卻是她最後的信念。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窗欞外那綻放一地的純白花叢中卻是不熟悉的人婷婷玉立。 月兒傻傻地望著蘇若瑤優雅地彎下盈盈一握的纖腰,伸出水蔥般漂亮的玉手摘了一朵她親手為上官羽晨種下的百合花。
心痛了麼?月兒下意識地摀住心口,想要壓制胸膛中沉悶的疼痛。望著花叢中美艷絕倫的蘇若瑤,她的一顰一笑,莫不透著嫵媚動人的誘人風情,與自己的笨拙粗野形成了相當顯明的對比。若她是鮮花,自己當真連綠葉都算不上。
月兒迷茫了,隱隱覺得自己來此是一個錯誤。
不容月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蘇若瑤美眸流轉望向月兒。玉指輕拈百花,攸閒地輕轉,以勝利者之姿款款走來,狂妄睥睨道,「你是來恭喜我,還是不死心?」
月兒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以何種身份立於這逍遙王府,木訥地吐出一句,「我找羽晨美人。」
「呵呵,可惜,你的羽晨美人馬上就要跟我成親了。」蘇若瑤聽聞月兒所言不憤反笑,嬌笑中圍著月兒身邊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翻,譏誚道,「嘖嘖,山雞就是山雞,永遠也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月兒倔強地挺直腰身,雙手緊握成拳,圓滾滾地大眼睛死死瞪著蘇若瑤,大聲道,「你騙人,羽晨美人不會娶你的!他說過要和我一起做懲奸除惡的俠盜!」
「月兒啊,我是該誇你天真還是該笑你愚鈍?這世上哪個男子不想坐上那個位置?你能幫他什麼?俠盜怎比得過那個位置威風八面?」蘇若瑤輕搖螓首,輕蔑地望向月兒。
月兒緊握成拳的指節漸漸泛白,是這樣嗎?她從來沒想過白衣美人想要什麼,一直以來都是她自以為是的做著討好他的事。月兒固執地堅守著心底最後一絲信念,緩緩開口,「他說過要我信了,我要聽他親口說!」
蘇若瑤並不以為意,從脖間扯出那塊半玉,攸長深遠的目光落向遠方,幽幽道,「你可知道這是一塊半玉?那另外半塊便在羽晨身上。這玉飾本是一對,兒時的約定,他一直記得,我們才是天定的緣份,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月兒死死盯著那塊半玉,那玉她認得,還曾經親手把玩過。真的是青梅竹馬嗎?腦海中閃過一對如寶石般璀璨的眸子,模糊的畫面一一閃過。似有一名漂亮的小男孩頭戴花冠,無聲地笑望著自己,耳畔莫名地迴響起一些稚嫩的話語。
「美人,為了報達我的救命之恩,你跟我回家吧!」
「你真漂亮,長大了我娶你!」
「這個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