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簡單。
有人對林嵐下了手。
這個人不會是別人,只會是曾喬喬!
但是,事情又不會太簡單,正因為是曾喬喬,警方才會在他打了電話後,拒絕他去探視,甚至拒絕告訴他林嵐目前被拘於何處。他僅知的是,林嵐涉嫌經濟犯罪,其他在無所得!
他想過曾喬喬的精明,想過曾喬喬的陰險,卻,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惡毒,不惜手段將林嵐送進牢房,如此徹底毀了她。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曾喬喬此刻若在他面前他會一拳對著她那張精緻完美的臉揮過去。他再君子,他也會對一個陷害了他女人的女人動粗,且,絕不以為恥!
只是,現在他不能亂,他甚至怕這一切不過剛剛開了頭。
若是他以為曾喬喬僅僅是這樣的手段,那麼,他將來要失去的是什麼,他太清楚。他強迫自己迅速鎮定下來,用最快的速度想出一個最直接的辦法。
他迅速下樓驅車疾速趕往海濱大道,如果,連他都想到了這件事是曾喬喬的陰謀,那麼,老爺子更應該想到。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老爺子當時意味深長的笑。
當局者迷,他愛林嵐,愛得深切,縱然有心要林嵐提防曾喬喬,卻也下意識不希望她真的出什麼事,疏於防範就不可避免,這就像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不會為自己的親人動手術一樣——關心則亂,亂則迷。
生平第一次,推開那扇門牌號是海濱大道1號大門的時候,蕭齊內心充滿了急切和迫不及待,他步履如飛地衝進大門,只想從父親那兒得到一個答案。
此時應該是青城大半人家擰開煤氣閥張羅做飯的時候,種著月桂的院子裡已經飄來濃濃的飯菜香氣。
蕭齊想起被押在警局的林嵐,心裡一陣陣抽痛,她此時可有一頓熱飯吃著,她的父母又是否已經其樂融融在廚房裡忙活著一鍋熱菜。等著自己的女兒回來呢?
「爸,嵐嵐出事了,被押在警局,你能解決這件事嗎?」他焦灼地衝進客廳,老爺子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小口地啜著茶。
蕭則天眼皮不抬,指了指身旁的沙發,不動聲色地說:「坐。有事慢慢講。」
蕭齊長吸了口氣,咬著牙盡量克制著,安靜地坐下,「嵐嵐今天臨下班了給我電話,說是被警察從單位帶走了。」
「為什麼?」
「說是涉嫌經濟犯罪。」
蕭則天臉一沉眉毛擰起來,他冷著臉,手指不緊不慢的敲著沙發扶手說:「經濟犯罪?那麼說就是個貪官了?」
蕭齊一口氣悶在胸口,重重一拳捶在沙發上,「那是圈套!是誣陷!難不成你也這樣看嵐嵐?」
蕭則天不置可否,他用餘光瞥自己的兒子,只見蕭齊臉色鐵青,一雙眼睛猩紅的要噴出火來,緊握著拳頭強忍衝動,彷彿要衝出圍欄的鬥牛,忍得那般難受。
這樣的兒子他沒見過,蕭齊從小一副浪蕩公子哥兒的架勢,從沒見他把什麼放在心上。
如果說為了什麼,這是他第一次。
蕭則天見兒子這樣,也有些心疼,只是目前他還不想就這麼趟進去。蕭齊哪裡都好,就是從來沒吃過虧,這麼些年又在社會上結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年輕氣盛,有些像孫悟空以為自己飛出了如來佛的手掌心,有些無法無天的意思。
他也是過來人,深深明白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他早料到必有這麼今天這麼一出,他想借這次機會給自己兒子一次警醒:山高水深,難免有跛腳的時候。
除此之外,當然他還有自己額外一層考慮。
「要說起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官場上的人。」
「可你上次說……」蕭齊急了眼。
「對,我上次說過,你不喜歡喬喬,我不勉強你。但是,你想娶那個女孩進門,就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這麼說,你是見死不救了?」蕭齊霍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氣往上湧,他萬萬料不到自己的父親會這麼說。
他眼瞅著蕭則天,眼睛裡是完完全全的憤怒與失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低頭求人,這求的人還是自己的父親,就這麼無情地將他拒之千里之外!
蕭則天捧起茶杯,不為所動地喝了口茶,他捏著杯子在蕭齊面前別有深意的搖了搖,緩緩地說:「這杯子,你應該還有印象。你上次打碎了三個,只剩這唯一的一隻。是你自己說,它和茶壺絕配!那麼,你就為自己當日的話做些什麼吧。」
蕭齊一怔,滿腔的怒火突然冷熄下來,老爺子如此意味深長的話,顯然別有所指,他猶豫了下,卻沒有回頭,邁著大步離開了。
雖然,他還不懂老爺子那老潭水裡究竟埋了什麼,但是,只要不是他和曾喬喬串通起來,他就放了心。
出了大院,剛發動了車子,蕭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抓起來一看,是家裡的號碼,「怎麼了媽?剛才我還以為你不在家。」
徐敏儀溫和地在電話裡笑著,柔柔送來幾分暖意:「怎麼不在?我剛從樓上下來,你就走了。你爸說,這周和我約你劉伯去釣魚呢。」說完,徐敏儀就掛了電話。
劉伯?蕭齊眼裡飄過笑意,他回頭看了眼身後那二層的小樓,依稀傳出的黃色燈光照亮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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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拘押林嵐的拘留所時,警察打開牢門,林嵐就像一直受了驚的小兔子抱著雙腿瑟縮在小隔間的最裡面。見了蕭齊,林嵐努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兩行眼淚刷的滾落下來。
「林嵐,有人來探視,出來吧。」年輕警察笑著打開門,本來已經準備睡覺了,卻突然接到已退休在家的老局長劉松年的電話,讓給照顧照顧。
按理說本來上面已經關照過,這起案子要嚴審嚴判,也不允許任何人來探視嫌犯,雖然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但是老局長的話,換了誰也不敢不聽。
他打開門,看著那個瑟縮的人影,尋思著這女孩也算是有門路了,居然找到了老局長說情。
林嵐搖了搖頭,抱著腿哭。
蕭齊往天上使勁眨了眨眼睛,聲音嘶啞地說:「算了,我進去。」
「這不太好吧。」小警察有些犯難。
「放心,我不會劫獄,你把門鎖上。」說著,他抬腳進去,走到角落一把把林嵐攬進懷裡。
小警察一看,搖了搖頭鎖上門走開。
林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像個孩子,死死抱住蕭齊的胳膊,淚雨滂沱。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蕭齊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輕的說:「我會盡快接你出去。」
林嵐猛地抬頭,顫抖著問:「這麼說現在還不能走?」
「嗯,還不能走。好孩子,今晚乖乖的。你答應過我要給我織條圍巾,我給你帶來了冒險還有織衣針,你什麼都別想,就幫我織圍巾,累了你就睡。」
按母親的暗示,蕭齊已經找過前任公安局長劉松年。這個人能量極大,他父親是全市為數不多幾個還健在的抗日離休老幹部之一,在本市有很大的話語權。當然除了父親那一輩的庇蔭,他自己也在官場上歷經沉澱很吃得開,可行可不行的事,他說句行,也就行了。
蕭齊從父母家出來,火速從文物商店買了一桿最有年頭的釣魚竿去了劉松年家裡。
劉松年正在書房練書法呢,靠牆處的大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雪白的宣紙上已經寫了飽滿圓潤的八個大字:澹泊明志,寧靜致遠。
見蕭齊進來,他手中的筆一停,放到筆架上,笑著說:「臭小子,還愣著幹什麼,進來坐。」
蕭齊拎著墨黑的魚竿走了進去,劉松年一怔,他打量了眼蕭齊,笑吟吟地問:「怎麼,無事不登三寶殿?敏儀這丫頭連這招都教你了?有什麼事,直接和你劉伯說吧。」
劉松年比徐敏儀大不了幾歲,是她家的老鄰居,從小就喊她丫頭,到了現在也沒改過口。他酷愛收藏魚竿這個嗜好。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
「是,劉伯。」蕭齊也不打算繞圈子,他恭敬地把魚竿遞到劉松年手中,簡要地把自己知道的那點兒情況說了說,「我想,現在就把她保出來。」
劉松年沉吟了下搖了搖頭,「現在這種情況,你做不到。行與不行之間,我說行,就行了。但現在法律上鐵板釘釘說不行的事,我也不能扭黑成白。」
劉松年說的很實在,蕭齊明白去也難掩失望之情。
劉松年看在眼中,拍了拍他的肩頭,「這樣,我先打個電話,問問具體是怎麼一個情況,弄明白了,我們才好有的放矢。你放心,她在裡面絕不會有人為難她就是。」
幾個電話打下來,劉松年表情嚴肅地說:「有人控告她收受賄賂,幫助一家叫浩宇公司的偷逃稅款。這裡面的扣兒做的太深啊,我倒想不出誰會這麼陰毒。這樣對付一個女孩兒實在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