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酒身為天下第一劍客,手持一柄正義之劍,一生之中,從無敗過的紀錄。凶險如面對無缺宮主或者挑戰當年橫行江湖的秦無敵,他都以最終的勝利來告訴世人,他,胡酒是天下第一劍客,以至於後來華山論劍大會,胡酒以不出場的身份,竟然穩拿天下第一之稱號,之後再十年的華山盛會,第一名的位置懸空而置,硬是無人得以領取,他的聲名之旺,可以說是天下無雙。而縱觀賈龍,十多歲便身置鬼城城主之位,率領一隊鬼城之人,竟然在半年之間的時間裡,橫掃半個中原武林,三十歲之前,已經穩得鬼城第一高手稱號,並且鬼魅劍法修練到最高十層,若不是當年貪婪胡酒的無敵劍法,再發展下去,他的前途只怕連他們的祖師爺三劍客都將會遠遠拋之身後,如今雖然二十多年未問江湖之事,可是誰都知道,他絕對是一個勁敵,他也是三劍客之後唯一一個同時學會鬼魅劍法與無敵劍法的第一人,他與胡酒的一戰,到底誰會勝出。
可是沒有人可以看得到,他們兩個人走入了鬼城的後花園,潘長天立即下達死令,無論是誰,不能進入後花園之中,否則,殺無赦。
鬼城城主親自率人死守著後花園,退於千步之外,寵大的後花園頓時落入一陣空寂之中,沒有人知道裡面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一夜過去了,又是天明。
又是新的一天。
和煦的陽光暖暖地照射在人的頭上,暖暖地,猶如情人的懷抱。
胡丹與冷芳芸攜馬飛馳而入,遠遠地便看到了胡酒。
胡酒靜靜地坐在後花園一塊石頭之上,他的身邊,鮮血流了一地,他的側面,倒了一個人,赫然是賈龍,賈龍已經死了,讓胡酒一劍刺穿了咽喉,這個以前曾經讓中原武林聞名喪膽的人物終於倒地而死了。那柄最平常,卻在江湖之是價值最高的正義之劍斷成兩截,一截在胡酒手裡,另一截,卻到了賈龍的咽喉之中。
胡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父親,這個與他有著血緣的,卻在他二十多年裡第一次才能見到的父親,看著一臉蒼白,臉色蕭瑟的老人,這就是那個江湖之上有著神一般傳說的人物,天下第一劍客胡酒,這就是那個讓天下人都敬仰萬分的大俠胡酒麼?
胡丹拉著冷芳芸的玉手,朝著那個面帶著淡淡笑容的胡酒跪了下去,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胡酒微笑著望著他們,說:「好孩子,我們終於見面了。」
「父親。」胡丹像個受了委曲小孩子,淚流滿面。
胡酒笑著說:「你長大了。」
胡丹抬起頭來,望著自己一直在心底暗恨著的這個無情的父親,此時心裡卻是一片敬仰,父親為了江湖做的太多了,為了江湖,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及不上見一面,這樣的人,這樣的父親,除了敬仰之外,胡丹還有什麼話可說。
胡酒的嘴角還在緩緩地流著血,可是他的笑容很欣慰,他的這個兒子,終於長大了。
胡丹吃驚地看著父親嘴角流出的血,吃驚地說:「你受傷了。」
胡酒說:「區區小傷而已,不必擔憂。」
「哦。」胡丹拉著冷芳芸的手站了起來,對著胡酒說:「父親,我們走吧,一塊兒回家。」
胡酒卻搖搖頭,笑著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事需要與潘長天商議,從此之後,中原與西域已經結為忠義之盟,永不再發生戰爭了。」
胡丹驚喜地說:「真的,那太好了。」
胡酒說:「你們先回去吧,將過喜訊告訴中原的朋友們,以後,不再有爭鬥發生了。」
胡丹皺眉說:「可是你受了傷,我要照顧你。」
胡丹當然不想走,便是面前這個人是個陌生人,他也不能走,何況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胡酒笑著說:「你曾經對你母親說過你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是見我一面,現在你見到了,我就是當年那個狠心的父親,讓你驕傲同樣也傷心的父親,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今你已經長大了,在江湖的名氣也不比任何人差,雖然這其中有一些我的關係,但是我知道這與你自己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但我希望你不要以此為驕,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從今以後,你也不要記住我,就當是永遠沒有見過我一般,你們走吧,冷姑娘是一個值得你去愛的好女孩,好好珍重她,帶她回中原吧。」
胡丹不動,他還是不想走。
胡酒望了胡丹好一陣,歎息著說:「人生就好像一場戲一樣,轉眼百年,匆匆而過,在有些人的眼中,也許我是一個無人能及得上的大英雄,天下無人能敵的大劍客,但是,無論誰要稱上大俠兩個字,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代價之大,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胡丹想到了無缺宮主,想到了陸小丹,有些心酸,有些為母親而傷心,可是他自己也愛過,懂得真正的愛是什麼樣的東西,如果他身邊的冷芳芸變成了一個江湖上人見恨之的女魔頭,他會出手殺她麼?胡丹想不出結果,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讓他去傷害冷芳芸,這比讓他自殺都難以讓自己接受。忍不住地說:「無缺宮主有個女兒,你知道吧?」
對於這等足夠可以震驚江湖的事,胡酒卻沒有一點吃驚,他淡淡地說:「至於無缺宮主是否有女兒之事,我不大清楚,她確實有生過一個孩子,可是據我所知,那個孩子在週歲之時便失蹤了,並且是個男孩,而不是女兒。」
這是個大秘密,但是胡丹沒有吃驚,冷芳芸也沒有,因為他們心中的陸小丹已經死去了。無論是不是胡酒的後人,都已經成為過去了。
胡丹握緊冷芳芸的手,冷芳芸也握緊著他的手,在胡丹的心中,只有冷芳芸一個人了,在冷芳芸的心裡,也只有胡丹一個人,他們緊握著對方的手,他們相信這一次再也不會鬆開了。
只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陸小丹還好好地活著。不過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除了冷柔柔之外,已經沒有一個人知道了。
胡酒接著說:「無缺宮主是我最心愛的一個女人,可以說當年我闖蕩江湖都是為了尋找到她,但是,我殺了她,我並不後悔,換成是現在,我也會那樣去做的,因為想稱得上天下第一這個稱號的人就必須給江湖一個公正,我不想做一個真正的大俠,但我必須得給所有的人一個公正,因為在那個時候,胡酒這兩個字已經不再只是我的姓名,他代表的是正義,天下人的正義,為了正義,我一定要那樣去做,便是我知道那樣去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可我也會義無反顧,猶如今天殺死賈龍一般,若是以私人恩怨來說,無缺宮主曾經多次救過我,我殺她便是不義,還有這賈龍,他也曾經放過我一次,但我還是要殺了他們,為什麼呢?也許你懂,也許你現在不懂,這只是為了正義,為了更多的人能夠幸福安寧地生活下去,賈龍在與我決鬥之前曾經與我約好,雖然說這一戰之後可以將以前所有的恩怨化解去,可是如果他勝了,他就會重現江湖,替鬼城培訓出一批死士出來,雖然兩國可以暫時化解恩怨,可是誰又能保證以後會不會再出現一個賈龍呢,若是我敗在他手中,那麼這一戰的意義就得變成毫無意義,所以,我必須戰勝他,殺死他,有些事,明明你自己不想去做的,卻偏偏要去做,這就是江湖。」
胡酒說:「今天我與你們說了這麼多話,只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人無全人,金無赤金,再輝煌的人與事都最終會落入塵埃,武藝再高地位再高到頭來都是一杯黃土掩身,所以未來是什麼,你們不用去想,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握好現在。」
胡丹望著冷芳芸,冷芳芸,冷芳芸也在望著他,經歷過這麼許多事後,他們分開又相聚,聚合又分開,但這一切不都是證明著他們所做的一切,心中有對方,這就夠了。千言萬語又何必再說,千言萬語盡在一眼溫柔之中。
把握現在。
這才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
冷芳芸想起了杭州的胭脂,胡丹似乎嗅到了萬花樓的美酒芬香,兩人心意想同,向著父親告別,策馬而去。
在他們心裡,胡酒不再只是他們的前輩,胡酒的人格,為人正義之氣,在他們心裡永遠抹不去了,胡酒永遠將活在他們心中。既然這裡的事已經完整地處理好了,那麼他們也應該走了。
胡酒望著他們的背影的逐漸消失之後,才緩緩地倒地,一柄雪亮鋒利的長劍刺入了他的小腹,賈龍的武藝太可怕了,胡酒確實很難戰勝他,只是胡酒心中一直有四個字,才得到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
正義無敵。
而賈龍雖然掉入地牢二十多年,可是他的心裡始終有稱雄天下的野心,這樣兩人拚殺過去,結果可想而知,只是,賈龍最後倒在血泊之前,仍然還是刺出了一劍。
他這一劍雖然未能要了胡酒的性命,卻生生地廢除了胡酒的武藝。
從此之後,天下再沒有那個絕世的天下第一劍胡酒了,活著的,只是一個最尋常的老人,也許百年之後,他無聲無息而去,但是,他再也不可能傲嘯江湖,稱雄天下了。
這就是當代兩個最有名氣的劍手的結局。
一死一殘,確實就是生活在江湖刀尖之鋒上的江湖人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