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勁的劍風刮了起來,在所有呆滯的目光之下,那柄平平常常的長劍發出一絲強烈的光芒,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之內,六面旗子斷為兩截,持旗之人口噴狂血,連同他們手中的旗子一起跌落在地,那柄劍仍然在呼嘯著,像是由一隻無形的手控制一般,盤旋一圈,又穩穩地落在胡酒的手裡。
所有的人全呆了,所有的人全都看呆了。
這是什麼劍法?天下居然有這般恐懼的劍法麼?
這難道就是天下無雙的劍法最高境界人劍合一麼?
隨著六面旗子落地,整個陣勢頓時亂成一團,所有組成陣勢的將士全都成了斷頭的蒼蠅,有的人甚至拚命地朝著外面飛跑而去,他們只想離開這裡,離得越遠越好。
傳說中胡酒一劍殺十人,而且這十人是當年鬼城最有名的十大護法,這件事在場的人幾乎都聽人說過,可是看到的人卻沒有幾個,再說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對胡酒的害怕已經慢慢淡了,可是忽然之間又出了一柄如同魔鬼般的劍法,劍竟然自己能夠在空中飛舞,擊殺對手,這樣的人,誰能不害怕。
鐵拳王爺這時沒顧得上去關注他的人是否逃跑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胡酒手中的劍,眼睛裡面透露出一絲深深地恐怖,失聲叫出:「人劍合一。」
胡酒微笑著說:「鐵拳王爺,你已經失敗了,快交出兵權,向王爺請罪。」
鐵拳王爺臉色微變,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看到一個個面帶懼色,那還有一絲戰意,不由長歎了一聲,心想自己完了,正在此時,他身邊一人忽然大聲產:「諸將士聽令。」
這人竟然是唐無毒。
唐無毒臉上沒有一絲懼色,揚身而出,他本是鐵拳王爺的叛軍幾個少得可憐的首領之一,只不過這時是潘長天與鐵拳王爺在議事,他應該根本不夠格出來主事的,只是他此時站出來,卻沒有一個人反對,鐵拳王爺都心如死灰了,根本沒有心思去管自己的手下了,其餘的人更不用去說了,所以唐無毒站出來,沒有一個人敢反對,再說這些人都心戰膽寒,早就想離開此地了,一聽有人出來稱頭,立即看著唐無毒。
唐無毒緩緩說:「全部人馬立即退出城外,在城外十里之外搭營待令,不得有誤。」
一聲令下,全場哄動,立即有數百之人歡呼起來,他們之中本就有許多人不贊同同軍相殘,可是他們都身份極低,說話沒有份量,一隻有人讓他們退出戰鬥,雖然只是暫時的,卻也是鬆了一口氣,立即在幾名頭領的帶同下,前隊變後隊,整齊有序地離城而去,剎那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潘長天用眼睛看了一眼唐無毒,眼睛裡面有一絲欣賞之色,胡酒看著唐無毒,卻感覺一絲詫異。
現在場地之上就只剩下潘長天的近千名侍衛與鐵拳王爺近身的數十名親信,場地頓時顯得有些空閒起來。潘長天望著鐵拳王爺,歎息著說:「你我兄弟一場,想不到也有這兵戎相見的一天,真想不到有這麼一天,你居然會攜重兵挾持皇后,逼你親生弟弟退讓大位。」
鐵拳王爺臉色鐵青,情知大勢已去,免不了一死,倒也淡然了,咬牙說:「你這王不尊,不守承諾,私自派遣人馬殺入中原,引起兵亂,這是你罪有應得,我只是替天行道,只是老天爺不長眼,讓我失手,既然敗了,現在人在你手,想殺便殺,何必那麼多廢話。」
潘長天冷然地說:「你還在狡辯?」
鐵拳王爺說:「狡辯的是你。」
胡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大笑之聲中,鐵拳王爺怒說:「胡大俠有何笑之有?」
胡酒笑著說:「我不是笑話你,我是笑這位朋友。」
說著他手一指仍然站在鐵拳王爺身邊的唐無毒。
這一指,讓潘長天,鐵拳王爺俱是一怔,只有唐無毒臉色安然,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胡酒卻死死地看著他,說:「別以為你易容之術高強,可是我胡酒見過的一些人,永遠也忘記不了,你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個。」
唐無毒搖頭說:「想不到還是騙不了你。」
鐵拳王爺臉色巨變,盯著唐無毒說:「你——」
胡酒忽然笑聲一收,眼睛裡面頓時露出了一絲嚴厲之色,說:「賈龍,你便是西域之龍。」
潘長天與鐵拳王爺頓時如讓一拳擊到,滿臉吃驚之色。
賈龍?當年參與攻擊賈龍之人便有潘長天與鐵拳王爺兩人,他居然沒死,這讓潘長天與鐵拳王爺如何不怕,賈龍明明讓他們拋到地牢裡去了,他怎麼會跑了出來,難道地牢真的已經讓人破開了麼。
唐無毒輕輕一笑,伸手扯開臉上面具,赫然便是賈龍。
賈龍微笑著說:「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天,與胡酒大戰的一天。」
潘長天臉色變得可笑起來了,西域之龍大名他豈可不知,當然若不是賈龍的武藝忽然之間消失了,現在豈又有什麼潘長天兄弟之事,只是想不到他居然還沒有死,看他的樣子,失去的武藝一定又返回來了,看上去應該還更厲害一些,他是怎麼做到的。以前的那個賈龍,潘長天自信都不是對手,何況十多年不見了,他的武藝豈不更是可怕?
胡酒說:「真是奇怪,你竟然還活著?」
賈龍說:「是啊,我也沒有想到你會用無敵劍法當誘餌,引我上當,只不過還是讓你失望了,我不但習成了無敵劍法,而且還將這兩種劍法溶合成一體,現在我想,就是面對寂寞老人那般的高手,我也可以輕易讓他敗於我劍之下了。」
胡酒沉默片刻,才緩緩地說:「是。」
賈龍說:「現在,該是我們決鬥的時候了,放眼天下,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對手,天下地上,只有你才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胡酒說:「閣下過獎了。」
賈龍說:「你雖然習成了劍術的最高境界人劍合一之術,但是你一定也知道,這樣的劍法並不是絕對無敵於天下的,你若是遇上一個劍法比你更高的人,你還是會深受其害,這一場比賽將是鬼城與中原武林最後一場比賽了,今天之後,無論輸贏結果如何,我代表鬼城武林,與中原結成忠義之盟,商販通行,永不再戰。」
胡酒笑了起來,說:「多謝。」
賈龍說:「其實這幾十年來,都只是我們同門師兄弟之爭,卻連累了無數平民百姓,今天之後,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了,還有, 已經將鬼城的至寶鬼魅劍法一起傳授給你家的公子胡丹,所以,我們同門師兄弟又合二為一了,約定之事,自此罷休。」
胡酒失聲說:「胡丹,你見過他?」
賈龍說:「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傢伙,胡酒之子,名不虛傳。」
胡酒臉上又呈現出一絲笑容,說:「多謝了。」
賈龍說:「但是今天你既然來了,就必須戰,與我一戰,一戰之後,所有的恩怨都算過去了。」
潘長天忽然說:「可是——」
賈龍眼睛一盯潘長天,目光呈現出一絲殺氣,冷聲說:「你一定以為自己很有能耐,是不是?其實你已經走病入膏肓了,卻未可知,鬼魅劍法一旦練成之後,其實便是在身體之中藏下了一種巨毒,這種毒性一般是不會出現的,可是一旦遇上了必須全力去對付的對手,那種毒氣便會緩緩透了出來,若是再經歷一場巨鬥,毒氣攻到心臟之處,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潘長天吃了一驚。
賈龍接著說:「其實到今天我才明白了當年的祖師爺的意思,他就是怕同門師兄相互殘殺,所以才將劍法化一為二,但是在招式之中都藏匿著一種毒性,分開習來,等到劍法習成之後,便會毒性流轉,我想胡酒能夠大成無敵劍法而活到至今,定然是他身上有萬毒不侵的血液所致,尋常之人那能達到那個境界,只有將兩套劍法合二為一,才能斷絕此種情況發生,但是習練起來,會慢慢將原來的內力消溶而去,一般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絕望,可是,就是因為我讓你們逼入地牢,才能夠靜下心來,將兩種劍法溶為一體,而你,如果想好好活多幾年,就不要去與江湖上絕頂的高手拚命了,現在,你的命很值錢,西域還少不了你。」
潘長天呆了,他想不到賈龍不但沒有殺他之心,反而意思還要他繼續當王爺,好好地生活。
賈龍說:「你可以走了,去整冶你的國家吧,從此之後,你只是一個愛民的王爺,我不想再看到一個江湖上的潘王爺。」
潘長天呆了一陣,說:「你真的要與胡酒一戰麼?」
賈龍說:「當然。」
潘長天遲疑地說:「既然前輩願意化干戈為玉帛,那麼這一戰就算了吧,大家都同門師兄弟——」
賈龍皺眉說:「你以為我不是他的對手?」
潘長天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想著剛才胡酒使出的人劍合一之招,在他心裡,這樣可怕 式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逃得了,是以他的戰意全無,以前還以為胡酒也只是個人,自己苦練幾十年,與胡酒一戰,還是有勝算的,可是現在,他不敢想下去了。再聽到賈龍說自己修練一生的鬼魅劍法之中含有巨毒,雖然不怕死,可是畢竟能夠不死比死了的好。於是點頭說:「是的。」
賈龍哈哈大笑著說:「不,你錯了。」
潘長天吃驚地說:「錯了?」
賈龍說:「胡酒雖然劍法高強,但你看見他剛才出劍之時為何只碰令旗,不殺舉旗之人,因為他的劍已經沒有殺氣了。」
潘長天說:「沒有殺氣?」
賈龍說:「這就是做這一名劍客的悲哀之處,無論一個什麼樣的劍客,如果他的劍不再殺人,那麼他的劍便會缺少一種殺氣,劍法自然弱了。」
潘長天點點頭,他覺得他懂了一些東西了。
這並不是關於胡酒是否勝敗的問題,而是他們堅持了二十年必須要的一個結果,至於輸贏勝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賈龍與胡酒的身份,他們已經達到了江湖上最頂端的地位,世間上還有什麼事值得他們去注意,所以,唯有一戰,這一戰,從先前的國家之爭已經變成了兩個一流高手的戰爭了,從生死之戰已經變成了一種信念之戰了。
所以輸贏,並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潘長天就是懂得這些,他才走了,在胡酒絕對的劍法之下,他所有的信心一掃而空,在賈龍出場的絕對的氣魄之下,他的江湖爭雄之心化為淡無,所以,潘長天像是重生了,他現在要做的事是,讓他的國家更加富強起來,讓他的子民生活過得更好起來。
潘長天走了,帶走了已經不願意再反抗的鐵拳王爺,至於如何處理鐵拳王爺,沒有人知道,不過,隨著鐵拳王爺的失敗,他的那一幫人全都被關入天牢,這一場爭政權的戰爭已經結局了,以鐵拳王爺全敗為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