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俠沉默之中,葉離群忽然大喊一聲:「眾弓箭手。」
「在。」
戰台之上,無數的聲音巨響而出。
這一時刻,諸俠才發現戰台之上,到處站滿了手握強弓的弓箭手。
箭在弦上,團團地將台上所有的人包圍了起來。
諸俠臉色一變,以為葉離群想對大家動手,但有人看到葉離群自己身在台上,當即否決了,一齊死死盯著葉離群,看他到底想做些什麼。
葉離群朗聲說:「弓箭上弦,若是殷可傲敢對胡大俠出手,亂箭射殺。」
「是。」
一股滿是殺氣騰騰的回應。
剎那之間,四周寂靜,幾百張硬弓齊齊對準殷可傲,只須等他手一動,這些強硬的弓箭會飛射而出,將他釘成箭靶。
殷可傲沒有動,也似乎沒有看見自己已經陷入了弓箭手的射殺範圍之中,也許是發現了,卻並不在乎。
胡丹也沒有動,更沒有說話。
他們眼中都只有對方,招未出,心招已動。
決鬥的時候不一定全部要用刀劍相拼的,有時不戰也有勝負的,在戰場上,如果一個人的心怯場了,便算是敗了一半,此時,胡丹顯然是極有利的一方,他身邊站滿了很願意幫他的人,便是當今皇帝都為他撐腰,最少此時,他不會受到除了殷可傲之外的人暗算。而殷可傲,他雖然貴為武林盟主,可他身邊卻沒有一個他自己的人,他帶來的數十名親信,全讓姜如塵安排丐幫弟子阻擋到台下去了,在這裡,他的唯一親人,卻正是此時他的對手,招未出之時,殷可傲已經敗了一著。
姜如塵自葉離群到來之後,一言未發,此時不禁挺身而出,說:「皇上,萬萬不可。」
葉離群皺眉說:「為什麼不可以?」
姜如塵說:「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絕對不能讓弓箭手傷了殷可傲。」
葉離群冷笑著說:「我要殺誰,還要經過你的同意麼?」
姜如塵啞口無言,怔呆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這時,殷可傲終於向前邁了一步,全場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望著葉離群高舉的手,誰都知道,只待這隻手往下一揮,殷可傲便是武功再厲害,也改變不了自己變成刺蝟的命運。
殷可傲一連走了十多步,這時,離胡丹已經只有十步之遙了,這個地方,正是雙方出手攻擊的最佳方位,葉離群的眼中已經清楚地呈現出一片殺機。
驀然之間,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古箏聲,仿若高山流水,又似是透露出一絲別離之愁緒,千般滋味,萬種心情,全都在音樂之中飛透出來,韻律並不響亮,但在這鴉雀無聲的戰台之上,卻也震得眾人耳朵發響,人群之中,已有許多人轟然色變。
一股殺氣,濃郁的殺氣,緊緊籠罩著整個戰台。
天下地上,絕對只有一個人會帶著如此殺氣之人,這個人在場的人大多都認識,便是不認識的人,都會聽說過。
這就是殺手冷風吹。
冷風吹自戰台一側緩步而上,攜帶著古箏,左手抓緊箏柄,右手在上面行雲流水般疾彈,旁若無人,如入無人之境,本來這戰台之上,人已過多,但是冷風吹所行之處,人無不大讓其道,讓冷風吹走了進來。
殺氣,比天還要深的殺氣一時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箏音不斷,自遠至近,冷風吹越來越近了。
葉離群聽到箏音,定眼望去,不由呆若木雞,臉如土色。
葉敗忍不住跳了起來,大叫著說:「冷風吹,你彈的狗屁真他奶-奶的狗屁不是,難聽得要命,還不快停手。」
冷風吹根本沒有去望葉敗,只是彈得更快了。
殺手之曲。
葉離群不由自主地往後一退,身體一時收勢不住,差點摔倒,一名侍衛連忙扶住,兩人幾乎一齊摔倒,葉離群如同見了鬼似的,張大著嘴,卻只能說出一個字:「快,快——」
他身後的幾名侍衛會錯了意,以為葉離群是讓他們去殺冷風吹,不由大喝一聲,朝著冷風吹撲去。
這幾人全是宮內侍衛之中一流的好手,刀法全是不弱,頓時刀光劍影,團團將冷風吹圍住。
冷風吹沒事一般朝著前面走來,對著面前數柄刀光閃閃的刀劍,絲毫無俱色地走來,只顧彈奏著他的古箏,此時正是殺手之曲最蕭殺的時刻,戰台之上,殺氣騰騰。
幾名侍衛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人,心下大怒,揮刀劍撲了上去,刀劍連揮,竟欲取冷風吹之性命。
箏音忽然一頓,那幾名侍衛只覺得眼前一花,亮光一閃,立即身體一偏,都站住了,手中的刀劍還穩穩地高舉過頭頂,卻已經不能動了。泠風吹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他們竟然都不能動了,直到冷風吹走出幾步之外,那幾個人才倒地而去。
冷風吹在瞬息之間,猛然揮刀,星光一閃之際,刀尖劃出,竟然以刀尖點了這幾人的穴道,若是以往,冷風吹早要了他們的性命了。
現在,冷風吹不再想多殺人了,最少,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殺人,若是以往,他們有十條命都留不住了,他們竟然敢向第一快刀手出刀,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場內除了孟飛,姜如塵,葉敗等高手之外,沒有幾個人看出冷風吹是如何出刀的。
刀尖如此鋒利,冷風吹居然以刀尖點穴,這等武藝,都讓人心戰膽寒了。
葉離群如同見鬼似地跳了起來,不知從那來的力氣,大喊一聲:「快走,快走。」翻身跳上馬背,不待太監過來拉扯馬繩,自己已催馬飛疾而去,成千上萬的將士目目相覷,那料到往日裡如天神般的皇帝居然會如此失態逃竄而去,不覺得臉上無光,恢恢地轉過馬頭,尾隨而去。
不到片刻,戰台之上,立顯空蕩,冷風吹獨自站在一處空地上,大聲說:「胡丹,殷可傲,我以箏為你們助興。」
胡丹無語,殷可傲也無語。
兩人如同乾柴烈火,一觸即發。
胡丹的劍法雖精粹,輕功也不錯,但時刻要防備殷可傲隨時可能擊出的飛刀,自然得小心翼翼行事,劍招不敢使老。而殷可傲,以前所使的飛刀曾讓胡丹擊落過,雖然以前無法與今天之他相比,可心裡面還有陰影,況且,他手裡只有一柄飛刀,也許真是最後的一柄了,所以沒有十分的把握,他絕不會出手的,他一出手,也許便是輸贏之分的時刻。
不過這一刻,胡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一個善良陽光無害的少年了,也許是斬情劍在手的緣故,他的心裡竟然出現了一絲殺氣。
殺人的殺氣。
瞬息之間,兩人已過了百多之招,胡丹之劍鋒利,輕快,出劍似電,殷可傲掌法精練,偶爾以小刀為短刃,給出一刺,游刃有餘,忽爾胡丹搶先戰機,又或殷可傲將胡丹擊退數步,一來一去,百餘招已過。
箏音越來越激昂,殺氣越來越重。
孟飛死死地盯著兩人交手,生怕一時不注意勝負已分了,高手相爭,勝負也許便是生死之分,這兩名一等一的江湖上的好手,到底鹿死誰手倒還真說不準。孟飛強壓住心慌,淡淡地說:「這一戰可以說是中原武林近十年來最精妙的一次凶戰了。」
葉敗說:「那你說,胡丹會不會死?」
孟飛說:「這個真說不準,也許會,也許不會,殷可傲這幾年裡武功進步神速。」
葉敗大怒說:「放你狗屁,要死也得死在我葉敗手裡,殷可傲這小子,半點都江不配殺胡丹。」
孟飛說:「可是——」
葉敗瞪眼說:「可是什麼?你一直在放屁,胡丹不會死的,不信是吧?來,與我打一架。」
孟飛苦笑一聲,心想:「胡丹的生死與我們打架有個屁關係啊。」
姜如塵這時聽得有趣,忍不住冷笑一聲。
葉敗眼睛立即轉向姜如塵,說:「你在笑什麼?胡丹死了你有屁好處。」
姜如塵說:「我怎麼不能笑,我笑關你什麼事?」
葉敗想了一會,說:「哦,我明白了,胡丹一直在追殺瘋丐,你是瘋丐的徒弟,胡丹若死了,你不是少了一個敵人,怎麼會沒有好處。」
姜如塵氣急敗壞,厲聲說:「我姜如塵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你你——你竟然這樣看我。」
葉敗說:「男子漢大丈夫倒還算得上,光明磊落就不要說了吧。」
姜如塵說:「你——」
葉敗說:「怎麼了我說得錯了麼,你老實告訴我,葉離群的金銀財寶你到底拿了多少?」
姜如塵一聽此事,有些心虛,別過頭去,打算不再理睬葉敗了。
葉敗卻笑嘻嘻地說:「其實那也沒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是天下第一號神偷手,這名字太響亮了。」
姜如塵乾脆小跑著離開了,遠遠地記開了葉敗,這時葉敗也追了過去,歎了口氣,說:「其實你也夠可憐的,男子漢大丈夫,好好的人做不了,卻要去做乞丐——」
姜如塵忍無可忍,大叫著說:「葉敗,閉上你的臭嘴。」
葉敗說:「我為什麼要才嘴,你不想聽,你不知道捂著耳朵不聽吧。」
姜如塵果然用布條摀住耳朵,耳不聽,心不煩,葉敗大是掃興,喃喃地說:「真不該告訴這小子這麼聰明的辦法,他捂著耳朵了,我罵他他也聽不到,罵來罵去有什麼意思,哎,又敗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