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望著前方,前方正似有無數匹快刀橫衝直闖,刀光劍影,她喃喃自語地說:「這難道就是天堂們,傳說中只有快死的人才可以看到的地方麼?」
胡丹說:「這絕對不是天堂裡所發生的事,天堂裡只有愛與被愛,沒有仇殺,這只是我們的幻覺。」
玉玲瓏依偎在胡丹身上,說:「我們過去看一眼吧,說不定是人在廝殺也不一定呢。」
胡丹說:「應該不可能的,沙漠裡那裡會有如此快的戰馬,這麼強勁的勇士。」
玉玲瓏說:「也許他們是沙漠裡的強盜。」
聽到強盜兩個字,胡丹心神一凜,定眼向前看去,只見一面紅旗正在迎風飄揚,上面寫著古月二字,不由一驚,忙說:「你說的不錯,這不是假的,這是古月老前輩的強盜部落。」
玉玲瓏笑著說:「古月雄這個名字在幾十年前就很有名了,現在的人都快忘記他了,想不到他會到沙漠裡當了個強盜。」
胡丹黯然說:「可惜——他因為我一句話,卻死於鬼城之手了。」
玉玲瓏說:「你又怎麼了,我最不喜歡看到你這種模樣,我出江湖的時候,別人都傳說你臉上永遠只有笑容,便是面對你的敵人,你也只有笑容,而如今,你怎麼變得這麼快,你不是喜歡行俠仗義麼,走,去看看被劫的人是群什麼人,我們去幫他們一把。」
冷風兒刀法高超,一刀殺一人,幾十名身高力大的壯漢竟不能近她十步之內,他們手中雖有弓箭,卻也捨不得用箭射死這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只想用車輪戰,再厲害的人也有戰累的時候,到了那時,還怕她們飛了不成,約戰了一個時辰,冷風兒只殺得手腳酸麻,眼看就有不支,這時圍著的人大多都向葉離群的侍衛攻過去了。
葉離群被群雄圍在中間,他身邊的人全都是萬中挑一的宮內好手,但因在沙漠水土不服,力氣不及內地的十分之七,遠不及久在沙漠的普通強盜,但因為有皇帝在身邊,誰敢不賣命,這樣一來,兩方全是死傷慘重,葉離群見自己的人越來越少,嚇得臉無人色,只顧自己性命,全部沒有注意到陸小丹與冷風兒兩人被眾盜團團圍住。
眾賊之中有一名臉上有刀疤的漢子尤為凶狠,他使的是一柄長刀,一刀砍出,無人可擋,他身下的坐騎一身白毛,行走如閃電,疾衝而出,連高頭大馬也吃驚亂跑,這匹馬正是陸小丹出關之後放在關內的那匹白馬。這名兇惡的漢子是風沙幫的老二,除了幫主徐半風之外,他刀疤李川權力最大,前幾天在沙漠裡遇到這匹飢渴難耐的白馬,原來這匹白馬自主人出關之後,一進呆在原地,可尋地上既無鮮草,又無涼水,它呆了幾天,也不肯走,只是不住地望著沙漠哀鳴,李川一見這匹白馬,見其毛髮怪異,便令手下去抓了過來,那知那幾名手腳利索的人一走過去,便全讓這匹隱隱一息的白馬踢倒,半響爬不起來,李川這才發現這是一匹千年難遇的神駒,便召來幾名心細的馬伕,取出細草與清水去侍候白馬,白馬也通人性,見面前的人對它沒有敵意,便食了細草與清水,成了李川的坐騎,這一日李川這群人正在圍攻一群商販,那知這匹白馬忽然轉過頭來朝著茫茫的沙漠腹地走去,李川力大無窮,卻拚命去拉也拉不住,跑了一陣,便見到前面有一隊更大的人馬往這邊走來,不由大喜過望,放了煙火召手下趕緊過來,白馬見李川不反對了,也就放慢腳步,於是就這樣遇到了葉離群這群人。
李川生平殺人無數,卻從未有今天這樣威風過,騎著白馬,得意非凡,他本想向葉離群那大隊人馬衝過去,卻見這隊人中有許多武藝不俗的人,生怕他們不小心傷了寶馬,遲遲不去,回頭又看到自己幾十個兄弟正圍在一起,不知在做什麼,問了一下身邊兄弟,才知是兩個女人,心中大喜,急催馬飛奔,向著那邊衝去,同時大聲音說:「兄弟們,讓開。」
眾賊正感到頭痛,一見二幫主過來了,立即讓出一條路來,李川催馬而入看了一眼兩名女人,不由大喜,直覺一生所見的女子只這兩女人為之最,看來使刀殺人的女人剌手一些,哦,她身邊那名女子正在照鏡子,臉上還帶著笑容,好,就要這個女孩子。
冷風兒拚命似的抵住眾賊,守住陸小丹不受半分傷害,陸小丹彷彿根本不知道面前有危險存在,刀光閃閃之中,她仍然故我,還在想著與胡丹在一起的情景。
「這裡沒有很醜的女孩子,這裡只有一個又美麗又可臏女孩子,她是我的老婆,名字叫做陸小丹。」
胡丹摟著陸小丹的腰,笑著對葉敗說。
陸小丹當時也笑了,笑著望著葉敗,葉敗說什麼話,她已經忘記了,她只記著胡丹又說:「我便是胡丹,古月之胡,丹藥之丹,名就叫做胡丹。」
陸小丹想著想著,不由又笑了,刀疤李川一望見陸小丹的笑容,只覺得身上的骨頭軟了一半,當即催馬揮刀朝著陸小丹衝了過去。
那知這一次白馬根本不用他催了,驀然長嘶一聲,忽然人立而起,李川正想擺足架子,那料到此馬忽然人立,一時不備,摔倒在地,白馬又長嘶一聲,前腳踩落,立將身前的兩名強盜踩倒在地,長蹄一揚,一縱竟有丈餘之高,穩穩地落在陸小丹的身邊。
陸小丹一聽到馬嘶叫聲音,正是自己最心愛的白馬的聲音,還以為是胡丹乘了她的那匹馬來找她了,猛地抬頭,卻見馬背上空無一人,諸賊全看呆了,陸小丹也呆了呆,這白馬竟一嘴咬住她的衣服,四蹄慢慢跪倒,這次連同冷風兒也看得眼都直了,她雖然有些吃驚,但卻沒發呆,一把抱起陸小丹,飛身掠上了白馬。
白馬一見主人上了背,頓時顯得神彩飛揚,發出一聲噴叫,猛朝著面前的賊人衝去,前面正有十多匹高頭大馬擋在前頭,此時一見白馬衝來,竟不由齊跪在地,馬上騎士齊齊摔倒在地,跌得人滿臉是灰,一個個面如土色。白馬輕輕鬆鬆地從眾賊面前衝了出去。
衝出了包圍圈,陸小丹與冷風兒只覺得眼睛一亮,一個人,一個她們最熟悉的人自遠處飛身撲來,手中的長劍閃閃發光。
正是胡丹。
胡丹也呆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群強盜圍攻的人裡面居然有陸小丹與冷風兒。
白馬停住了,就在縱過胡丹的身邊,與胡丹交肩而過之時,白馬就停了下來了,冷風兒與胡丹面對面,幾乎可看到對方發亮的眸光,冷風兒看著這個讓自己久久不能忘記的男人,只覺得心一陣亂跳,胡丹對她點點頭,輕撫摸著白馬的毛髮,白馬發出一陣歡呼,頭直往胡丹懷中亂撞,自始至終,胡丹只看了陸小丹一眼,就走了過去。
陸小丹看到了胡丹來到身邊,頓時感覺心到了嗓門邊,幾乎快跳出來了,到了這時,她心裡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只在想胡丹應該要向她說一句話的,可是胡丹沒有,胡丹根本像不認識她一樣,陸小丹看著胡丹的背影,忍不住一陣心酸,眼淚流了下來。
原來胡丹看到了葉離群,看到了葉離群之後,胡丹明白了一切,葉離群是皇帝,天下最尊貴的一個人,無論他要誰幸福,都很容易,如果陸小丹嫁給了他,最少比跟著自己在一起要安寧得多,再說自己就要去見胡酒,以前他多次說要去鬼城應約,但一直沒有去成,此後的未來都是不可預測的,無論結局如何,他一生是不會給任何一個女人幸福了,再說他有了冷芳芸,如果傷害陸小丹可以讓她幸福過這一生,胡丹一定會那樣去做的。胡丹別過頭去,不再看陸小丹,他朝著正兇殺的人群走了過去,他的人影並不是很高大,他的劍也不是什麼好劍,只是沒有任何人與物體更能吸引住陸小丹的眼光。
冷風兒也覺得胡丹此時的動作有些奇怪,他為什麼不與陸小丹打招呼呢,她望了一眼陸小丹,輕輕地說:「他——他怎麼——」
陸小丹也不明白胡丹為什麼忽然之間像不認識自己似的,她不會想胡丹會對她這樣陌生,也不敢去想,她只是以為胡丹不理自己一定有他的道理,至於冷風兒說什麼話,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只望著胡丹的背影。
冷風兒緊接著看到了玉玲瓏,玉玲瓏確是一個天資國色的美女,最讓冷風兒佩服的是玉玲瓏在沙漠裡仍然像平時一樣顯得那麼高貴,其實她並不知道這只不過是玉玲瓏的一種心計。
玉玲瓏知道陸小丹與冷風兒一定會注意她自己的,看胡丹剛才的舉止,憑她女人的敏感,就不難理解出胡丹與這兩個女孩子一定有許多故事,無論如何,她不想在胡丹面前輸給她們,因為她是與胡丹一起坐著駱駝來了,這就先勝了一著,她緩緩地從胡丹身後走過來,甚至於裝做太注意胡丹的安全了,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別人一樣,她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的心,她不去注意她們,她們一定會來注意她的,冷風兒果然注意上她了,玉玲瓏雖然沒有正眼去瞧她們,可是眼光一直在她們身上轉來轉去的,看到冷風兒驚詫的樣子,玉玲瓏臉上現出一絲冷笑,但一看到陸小丹,她的笑容立即消失了,陸小丹竟然將她當成無物,臉上還帶著些奇怪,但絕沒有猜測與嫉妒,似是看著一個陌不關心的人一樣,這本來就是陸小丹的性格,但讓玉玲瓏一下子只覺得跌入了冰窖之中。
胡丹飛身撲上,眼見雙方越戰越凶,葉離群一夥人武藝雖要高些但卻不及眾盜凶殘,又加上在沙漠之地裡,大多水土不服,但皇帝在身邊,那敢不拚命,雙方死了幾十人,血腥味順風吹入胡丹鼻中,胡丹只想吐,但他沒有吐,也不能吐,也許只有他才能阻止這場戰鬥,他不由大聲叫著說:「各位請住手,請聽我一言,」
他的聲音如同在半空中打了個響雷,但雙方鬥得正凶,卻也喝止不住,反有幾名不知死活的強盜揮刀朝胡丹衝來。
胡丹見此情景,心想:「若不傷人揚威,只怕眾強盜不會退,死傷反更甚。」轉念之間,長劍前挑,立將一盜單劍挑起,胡丹接著仰天長嘯一聲,腳尖在地下一抵,人如巨鳥般挑著那人飛上了天,竟然在半空中連連翻了十幾個跟頭,劍尖之上的人只嚇得臉色蒼白,卻怎麼也掉不下來,眾盜與葉離群等人看到此情景,竟然不約而同地收全劍回轉,抬頭仰望。
胡丹瞧準地下一匹駱駝,腳步一點,已然縱上了那匹駱駝,劍尖之上的人還是沒有掉下去,那人不但沒有死,連一點傷也沒有看到,長劍刺穿了他的鐵心銅甲,將他勾了起來,只嚇得他屁滾尿流,面若土色,胡丹立於駱駝之上,手一抖動,那個人立即順著駱駝滑了下去,掉在地上,全身酸麻,這個往日在沙漠裡從未有過屈服的漢子竟然嚇得再站不起來。
兩邊罷手,徐半風盯著胡丹,冷笑著說:「原來是胡大俠大駕光臨,在下倒失敬了。」
胡丹朗聲說:「閣下可否是徐幫主?」
徐半風說:「我就是。」
胡丹說:「徐兄,在下有槐於貴幫,但今天——」
徐半風冷冷地說:「不敢當,小子只是一個草莽強盜,又豈敢與大名揚天下的胡大俠稱兄道弟。」
胡丹怔了怔,說:「令師之死,其錯在於在下,在下縱是一死,也不能彌補當日之錯,只不過——」
徐半風喝聲說:「不必說了,我只要問你一句話。」
胡丹說:「請隨便問,在下知無不答。」
徐半風說:「今天之事,你是想一管到底了。」
胡丹說:「這——此事慢慢再商議。」
徐半風冷笑著說:「那閣下是鐵定與我們為敵了。」忽然大聲說:「兄弟們,咱們今天出來,做的都是傷天害理的大壞事,但是,今天便是全部死於此地,也不能後退一步,兄弟們,給我殺。」
「殺。」
殺氣再次響起,眾盜吼叫著,朝著葉離群等人衝去,全都是不要命的拼法。胡丹望著徐半風,劍握得更緊了,血,血又揚起,廝殺又起。徐半風也在望著胡丹,不知何時,玉玲瓏也過來了,跳上了胡丹坐的駱駝,用一隻手抱著胡丹的腰,在他耳朵邊柔聲說:「小壞蛋,你真的想救葉離群麼?」
胡丹也想不懂自己的真實心意,救還是不救,不救,此人卻是一國之君,他若一死,天下必亂,救,可葉離群卻是時刻欲殺自己而後快。遲疑之間,玉玲瓏又說:「既然你什麼也不想說,那就交給翡翠令去定奪吧。」
「翡翠令?」
「我們這個家都曾發過毒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不能讓翡翠令重現江湖。」胡丹永遠忘記不了這句話,他不敢去想如果此時翡翠令一出現之後的情景,也許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會好好活著了,就連同玉玲瓏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翡翠令一出,連玉玲瓏都無法去控制了。胡丹忙說:「不,絕對不行。」
玉玲瓏嬌笑著說:「那你可有什麼辦法能夠趕走這幫會要人命的強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