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洛醒來時火堆已經燃成灰燼,她從地上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銀色衣袍。
想到昨晚救自己的那句銀面人,她心下感激,抬眼四顧,卻沒有那人的影子。
他不會也跟蕭逸寒一般救了人就自顧自的離開了吧?
正疑惑間,就見銀面人從洞口走近,手裡提著兩隻兔子和一把紅色的果子。
他走到零洛面前,將果子丟下,然後自己去到一邊兒生火烤肉。
零洛感激地朝他笑笑,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有再注意她,心上不免有些失落。
很快,肉烤好了,銀面人遞了一隻給她,又不聲不響地將另一隻烤好,大口吃了起來。
零洛也是餓了,剛開始還斯斯文文的小口對付,後來見到銀面人豪爽的吃相,自己也放下面子,大口吃了起來,只吃得嘴角冒油,再也沒有女子該有的矜持,她心下很是爽樂,卻原來吃相也能帶動一個人的心情,這麼大口吃飯,似乎不但胃口好了許多,連心情也跟著變好了哪。
吃完東西,銀面人朝她示意,走出洞外。
零洛忙跟在他身後,兩人在山林間行走,銀面人人強力壯,快步前行,零洛卻是用盡力氣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不過還好,他總是走一會兒停一會兒,零洛也不至於被落下。
出了山林,銀面人不知從哪兒牽來了一匹馬,將零洛拉向馬背,沿大路一路急馳。
看著似曾相識的道路,零洛的心一點點提了起來,這人要帶她去哪兒?
終於二日後,她的疑惑有了答案。
銀面人將她帶到了陵王府門口,然後將她放下,自己則調轉馬頭,很快消失不見。
零洛想要逃的,卻來不及了,析木從門口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她,很是驚訝了一會兒,但還是很禮貌地在她逃走之前請她時府。
零洛知道這時想要再走是不可能的,只得低頭隨他進去。
她心下對銀面人的好感一下子降低,沒想到他跟君無歡竟然有些關係,是君無歡讓他去救自己的嗎?
意外的是君無歡並未立即見她,只教人告訴她回惜憐苑,就沒了後話。
零洛坐在院中百感交集,難道她就逃不開君無歡了麼?還是說他果然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手掌乾坤,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可若真是這樣,他怎麼會找不到君無痕?非要逼自己帶他去找?
他會怎麼對待自己?在知道她的謊言之後?她的心提了起來,很難再放下。
以他的心狠手辣,會怎麼對付自己?會不會將自己和那幫姐妹一起埋進明王的墳墓?死麼,她並不害怕,卻害怕活活被埋死,那種感覺肯定不如直接一刀來得痛快。
「惜惜!」
零洛正在沉思,有人找斷了她的思緒,一抬頭卻是蘭青,正微笑著看她。
「蘭青姐姐。」零洛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給她讓座。
「惜惜,聽說你掉下懸崖,姐姐好一頓傷心,卻不想你福大命大沒死,真是太好了。」蘭青面帶微笑,明麗的眼睛彎起,由衷地說道,看樣子,她是真的將零洛當作了好友。
「福大嗎?可我卻寧願自己死掉。」零洛面色哀傷地說,她對形勢很悲觀,是越想越覺得悲觀,君無歡那樣的人,會輕易放過她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惜惜幹嘛這麼說?」蘭青不解地問。
「活著又如何?待在這兒,天天忍受他的折磨,還被他以姐妹們的性命想要挾,這種日子過下去有什麼意思?況且,這一次,我想他必不會輕饒我,這會兒還沒來找我算帳,誰知是不是又在想什麼折磨人的法子。」零洛說道,她對君無歡實在是沒有太大的信心。
「唉」,蘭青歎息,也無話可說。
兩人各自沉默著,沒有發現院外有一人的臉色越來越差,滿面氣惱。
君無歡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拳砸向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的松樹,那松樹禁不住他的一拳,竟攔腰而斷。
那個女人真是不識抬舉,他派人救了她回來,她卻那麼看他,真是該死!
君無歡氣惱地在自己的房間裡坐著,滿面的怒氣。
是他先折磨她的又如何?她不過是他的王妃,難不成還要讓他給她道歉不成?哼,想都別想!
一張臉鐵青,雙手成拳緊握著,心裡有鬱悶之火卻無處發洩。
她以為她是誰?不過一個女人,一個給父王沖喜的女人!被他看上是她的福氣,且不說她夥同人行刺,就只違抗他的話這一條,她就已經夠死好多次了,不知死活的女人!
真以為他非她不可麼?君無歡狠狠的捶了下桌子,桌子應聲而碎,他的眸光冒火,心下惱怒。
其實他並不只是生她的氣,還生自己的氣,想他堂堂金離國戰無不勝的君無歡,什麼時候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大動干戈?她卻不領情,在她心裡,自己就這麼差勁兒?好,他還會差勁兒給她看的。
「來人!」
君無歡冷著臉叫道。
一道黑影一閃就到了面前,跪地聽令。
「去告訴皇上一聲,就說本王想通了,即日迎娶上官丞相的女兒上官離。」
君無歡嘴角扯起一抹譏笑,影流宣不是想讓他娶嗎?好,他就娶給他看,不過區區一名女子,能奈他何?正好也讓那女人知道,他並不是非她不可。
那黑衣人答應一聲,很快消失不見。
君無歡面色恢復冰冷,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緩緩踱步到惜憐苑院門口,零洛和蘭青已經不在院中,他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零洛和蘭青在後花園聊了許久,才帶著蝶舞回到惜憐苑,一路人遇到很多丫環婆子和下人,個個忙忙碌碌的,急匆匆的從她們身邊來去,她心下疑惑,平日時陵王府可是很安靜的,難道又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蝶舞拉住一個經過的小丫環詢問,才知道原來君無歡他又要娶親了,這一次娶的是上官丞相的女兒。
零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院的,她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按理說,他有了新歡不正是她希望的麼?他有了別人就不會再來騷擾她了,可是心裡的苦澀卻難以掩飾。
她跟蘭青說的那些話多少有些表面之言,其實在心裡,她還是渴望他能對自己好的吧?
她苦笑,為何會讓自己走到這種地步?
她怎麼會有這種奢望?她本就是穿來的外來人,原就不該將感情著落在這個地方,更不能將感情寄托在一個殘酷無情的男人身上,可是道理總是容易講的,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她陷落了,於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心裡留下了他的影子,無法抹去。
要怪誰?只能怪自己吧?是她心門關得不夠緊,才讓他有了玩弄她於股掌的機會。
他原本就是那樣的人啊,是她自以為是地將他想像成自己曾經夢想過的男人,可事實表明,他不是那個他,只不過是外表一樣的一個人,內心卻根本不同,不是那個與她朝夕相處,情意相通的那個他,那個他只是她的想像,而她卻想想像與現實混淆了,所以,活該受苦,所以活該難過。
坐在屋中,心裡空落落的,他終究是不再在乎她了。
可是他有在乎過她嗎?零洛苦笑,從頭到尾,除了那一日的溫情,他們之間從來就是折磨和痛苦,她竟然會認為他有在乎過自己,真是可笑!
也許是那一日的溫馨吧,那樣的溫馨幸福讓她的心在那一刻深陷,也在那一刻開始深刻下他的影子,讓她無法對他有更深的恨,讓她對他還心存希望。
希望終究只能是希望了,他的行為給她敲醒了警鐘,她是該醒醒了。
她對他來說算什麼?哈,不過一個刺客同黨,不過是他憎恨的父王娶來的沖喜王妃,不過他的一位過氣王妃罷了,還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零洛再次苦笑,淚無聲落下。
陵王府張燈結綵,喜慶的氣氛散佈在王府中的各個角落,但並不包括惜憐苑。
零洛從後花園回來之後,一直沒有出門,連中午飯都沒有吃,自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院中的下人們個個跑去前面湊熱鬧去了,連蝶舞也跑去了,整個院子裡空落落的,一片冷寂。
惜憐苑的冷寂與府內其他地方的喜氣洋洋形成鮮明的對比。
零洛沒有心情去看新王妃,只是一個人躺在床上落淚,終於,她抹了把眼淚,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為何要為一個不值的男人哭泣?就算他是自己構思出來的人物,就算他與曾與自己有過溫馨美好的時刻,可那能說明什麼?別說他並沒有對她有任何承諾,就算是有,男人的話能信嗎?有句話說得好,「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這話在現代廣為流傳,她卻在這兒遺忘敢它的真諦。
想想這個,她收起了淚,仔細在鏡前修飾了下自己的儀容,暗暗告誡自己,他愛娶就娶吧,從此之後,他與她,兩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