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王妃 正文:雁還飛 御花宴
    皇宮御花園,太皇太后設宴為蘇墨琰等人接風洗塵,文武百官皆受到太皇太后的邀請,太皇太后還特定言明,可以帶家眷。

    半月前,太皇太后便張羅著為皇帝選秀女的事情,赴宴時,又說可以帶家眷,眾大臣皆明白太皇太后的心思,但凡家中有未婚配閨秀的大臣都帶上自己的愛女隨行。

    雖已是入冬的時節,御花園裡卻百花齊放,環肥燕瘦,各色各樣的美人穿梭園中,為花園添上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此次的接風宴分成左右兩邊,蘇墨琰與眾大臣坐在一邊,太皇太后攜手雲詩琬與眾佳麗坐在另一邊。

    進園時,太皇太后便讓興寧宮的宮女為每位佳麗戴上一個標明身份的吊牌,此時,太皇太后坐在正前方,只要稍抬眉眼,便能知道,哪位千金是誰的女兒。

    柳珺已故,水玥凌因為先前的事情被剝去貴妃頭銜,念在水玥國皇帝歸降大熙又被蘇墨琰封王的份上,太皇太后讓她出宮回家。

    後宮之中,就只剩雲詩琬是蘇墨琰親封的皇后,這貴妃,嬪妃之位都空閒著。

    太皇太后笑容滿面的與眾佳麗閒聊,絕大多數的佳麗還是比較靦腆的,在太皇太后與皇后的面前顯得十分拘謹,有幾位佳麗卻是言行大膽,每當太皇太后問話時,都會搶著回答,以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

    雲詩琬坐在太皇太后身旁,柔美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因為她面相柔和,即便是不笑,也不會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另一邊,蘇墨琰與眾大臣商議著國事,目光時不時往雲詩琬這邊看過來,太皇太后的目的實在是太明顯了,也難怪她會悶悶不樂。

    太皇太后雖與眾佳麗交談,卻是眼觀八方,蘇墨琰時不時瞥過來的目光可沒逃過她的眼睛,扭頭看向一旁的雲詩琬,太皇太后笑道:「今日的茶可是用天山上的雪水所泡,皇后覺得如何?」

    雲詩琬心不在焉,端著茶杯湊到唇邊,動作便靜止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沒有回話,讓太皇太后雙眉一挑,坐在下方的佳麗都紛紛看向雲詩琬,自雲詩琬封後以來,大熙的女子皆聽聞過她的事情,傳言,皇帝蘇墨琰對她疼愛有加,也有人說,她面若桃花,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所傳虛假,靜靜坐在上方的女子,美得有些不真實,更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在進宮之前,她們還是信心滿滿的,在見了雲詩琬後,便有許多的佳麗自卑的低下頭去。

    風輕輕掃過耳畔,絲絲涼意直襲心頭,雲詩琬感覺有些涼,拉了拉身上的鳳袍,舉目間,便接到眾人投過來的視線。

    「皇后手中的茶已經涼了,還不快重新為皇后盛上一杯。」太皇太后語氣嚴厲,轉頭便掃向站在後方的宮女,宮女慌忙上前,接過雲詩琬手裡的茶杯,再恭敬的換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

    雲詩琬剛想說不用,宮女已經按照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了,快得她想阻止都來不及。

    「皇后請。」太皇太后表情一變,又換上一副笑容,雲詩琬低眉道:「謝太皇太后。」方纔,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為何太皇太后會生氣?

    正想著,坐在下方的一名佳麗起身道:「民女聽聞皇后娘娘的琴藝精湛,民女想向娘娘討教一翻。」

    雲詩琬看過去,那名佳麗胸前的牌上寫著「於芷青」,是史部尚書於大人的獨女,年方十七。

    此女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的,不僅容貌嬌好,琴棋書畫更是無所不通,雲詩璃被稱之為京城第一美人的時侯,她年僅十三歲便被稱之為京城第一才女。

    自雲詩璃出嫁後,她便成了京城富家少爺,官宦公子傾慕的對象,可她眼光甚高,一個都看不上眼,如今,卻隨父入宮參加宴席,想必,她的目標該是貴妃的位置。

    坐在於芷青旁邊的眾人皆看向她,方才低眉垂頭的眾佳麗在看她時,有的目光裡寫著佩服,有的目光透著鄙夷,暗自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女人之間都是存在著不服的,這於芷青常年被京城的公子追捧,看她不順眼的女子不計其數,此時,見她敢公開向皇后挑戰,不管是佩服她的人也好,嘲笑她的人也罷,都是一副坐等看好戲的模樣。

    對于于芷青的討教,雲詩琬只是輕扯嘴角,微微一笑,太皇太后興致很高的樣子,笑道:「正無聊著,能聽琴也不錯。」

    前陣子,蘇胤垣選妃,這於芷青本在入選的秀女名單之列,因為重病臥床,便除去了入選秀女的名額,不過數月,此時看她健健康康的模樣,並不像大病初癒的樣子,想必,那重病臥床,是她為了避免入宮所找的借口。

    想來也是,蘇胤垣一大把年紀了,足以做她的父親,像她那麼聰明的人,又怎會嫁給一個這樣的男子,而蘇墨琰則不同,他不僅英俊非凡,而又年輕有為,一次出征便收降水玥與北豫,其英雄形象,早已讓大熙的女子芳心暗許。

    太皇太后看她的目光帶著深意,於芷青目光大膽,也不迴避,看著太皇太后,笑得坦然。

    這女子,不僅如外界所傳的那般聰明,還膽識過人。

    只不過,她的聰明,卻反而讓她處在了不利的位置。

    這皇宮,豈是尋常百姓家,想進就進?太皇太后心裡暗自冷笑,臉上卻笑容不減,吩咐宮女去取琴。

    不出片刻,宮女便領著樂師,將琴放在了宴席中間的位置,兩邊宴席中間有一方高台,平日宴請群臣,都會有樂師在上面彈奏美曲,還有舞姬翩翩起舞,今日,因為不是一般的宴席,太皇太后便沒讓樂師舞姬助興。

    此時,見樂師將琴擺上去,群臣皆扭頭觀望,太皇太后起身大聲道:「今日,於大人的千金要向皇后討教琴藝,眾愛卿可以作個評判人,看誰的琴藝更好更高。」

    太皇太后話音一落,眾大臣交頭結耳了一翻,人群中,不時有人拍手叫好。

    太皇太后又道:「既然是於千金向皇后討教的,那就由於千金先彈奏。」

    於芷青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到台上,她沒有聽過雲詩琬的琴聲,可她對自己的琴聲是十分的有信心。

    坐在下方的於大人滿臉帶笑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微抬著頭,一臉驕傲的樣子。

    琴聲一出,婉轉悠揚,竊竊私語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耳旁只餘下美妙的琴聲,更有人鼓起掌來,連聲稱讚。

    這是一種美的享受,一曲終了,一片喧嘩。

    於芷青欠身走下來,行至太皇太后面前,說道:「太皇太后,民女已經彈畢,該到皇后了。」

    太皇太后笑道:「於千金的琴聲果真美妙,不過,皇后的琴彈得也是不錯的。」上次在御花園,太皇太后就已經聽過雲詩琬彈琴,於芷青的琴聲與雲詩琬的一比較,誰的琴藝好,她心裡已經一目瞭然了。

    於芷青的琴聲雖美妙,卻只是一種聽覺上的享受,而雲詩琬的琴聲則不同,她所彈奏的琴音,能讓人陷入忘我的境界,曲終,人還沉浸在琴的美妙中醒不過來。

    雲詩琬也不客氣,大方的走上去,琴音一出,出人意料,那些大臣均是不住的點頭,有的更是閉上了眼睛,眾佳麗也無不沉浸在琴聲之中,只有於芷青,她臉上的笑再也保持不住,臉色由晴轉陰,太皇太后側目掃過來,心裡冷笑了一聲。

    未等眾人評判,於芷青便道:「皇后娘娘的琴聲果真是仙樂,民女甘敗下風。」

    雲詩琬起身便返回座位,沒有看任何人一眼,臉上也沒有絲毫笑容,坐下後才對於芷青道:「於千金過謙了。」

    於芷青默默坐回去,方纔的心高氣傲在這一刻全部被磨滅。

    一個小小的插曲就這麼過去了,太皇太后又開始與眾佳麗聊天,而於芷青只是低頭而坐,不再開口,像她這麼驕傲的人,難得輸一次,輸了便會大挫銳氣,估計,要過陣子才能恢復過來。

    可她的名字,仍在秀女之列。

    今日本想在太皇太后面前好好表現一翻,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於芷青心裡懊惱。

    宴席散後,太皇太后仍坐在御花中沒有離去,方才有人進來稟報事情,蘇墨琰已經與齊少辰、沐銘等人先行離開。

    太皇太后沒有走,雲詩琬也不方便離開,靜靜的坐了半晌,太皇太后突然問道:「今日在坐的數十位佳麗,皇后覺得,哪幾位有資格入宮為妃?」

    有資格?這個詞所包涵的意思太廣了,雲詩琬不懂如何去答,只能輕描淡寫的道:「於大人的千金於芷青不錯,臣妾聽聞,她還是京城第一才女,若論資格,她當之無愧。」

    太皇太后別有深意的看著雲詩琬,笑道:「她雖為京城第一才女,其琴卻不及皇后,更何況,她週身的氣焰太過高漲,未必是好事。」

    雲詩琬心裡暗自驚訝,方纔,太皇太后與於芷青相談甚歡,她還以為,太皇太后的心裡十分中意於芷青。

    只要蘇墨琰當皇帝一天,就必定會納后妃,納誰不是納,所以,她才會順水推舟般說於芷青有資格入宮為妃,沒想到,太皇太后對於芷青並無好感。

    都說君心難測,這太皇太后的心更難測。

    太皇太后道:「先皇在世時,於芷青就已經被選為秀女,可她卻以重病做托詞不願入宮,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會再給她機會,這皇宮,不是平常百姓家,想入就入,想不入就不入。」

    雲詩琬恍然頓悟,原來,太皇太后並不是不中意於芷青,而是因為於芷青推脫了一次入宮的機會,太皇太后是因為皇家尊嚴問題,才不準備讓於芷青入宮為妃。

    「皇后覺得陸家千金如何?」太皇太后又問。

    雲詩琬道:「陸家千金知書達禮,品貌俱佳,並不在於千金之下。」言下之意便是,陸家千金也有入宮為妃的資格。

    太皇太后點頭道:「哀家也覺得不錯,暫且將她定下,這皇上登基也有些時日了,這後宮卻是冷冷清清,也該熱鬧一下了。」

    這宮裡頭很冷麼?雲詩琬想笑,後宮的妃子少數也有上千,只不過,都是先皇在位時的后妃,蘇墨琰繼位後只封過一位皇后,兩位貴妃。

    太皇太后說冷的意思,是指蘇墨琰的後宮冷清,冷清到只剩下她一個人。

    雲詩琬低頭不語,太皇太后精明的雙眸一轉,似看出了雲詩琬的心思,便道:「皇上乃一國之君,天下萬民之主,這大熙的江山將來還需要皇上的子嗣來繼承,讓皇上多納后妃,只是為了這大熙江山,皇后,該明白哀家的一翻苦心。」

    「臣妾明白。」心裡雖痛,雲詩琬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太皇太后點頭,歎息道:「先皇正是因為膝下無子,才造成了江山的一時動盪,哀家老了,再也經受不起任何的驚濤駭浪,只想看到皇上能夠好好的治理國家,再為大熙誕下皇子,到那時,哀家死也瞑目了。」

    太皇太后所說的話,雲詩琬都懂,可她心裡仍舊大方不起來,或許,她根本就不適合生活在皇宮裡。

    御書房,蘇墨琰接到柳輕寒發來的信函,柳輕寒在信上說,蘇塵赫在傷好了之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青巒國,青巒國皇帝尋遍了整個青巒,都尋不到他的蹤跡。

    在蘇塵赫消失三日後,青巒國皇帝收到蘇塵赫留下的書信,信上稱,他已經離開了青巒國,讓青巒國皇帝勿尋。

    這青巒國皇帝之所以保留青巒國的名號,沒有歸降大熙,是因為有了繼承人,那個人便是蘇塵赫,如今,蘇塵赫一離開,青巒國便後繼無人,青巒國皇帝年事已高,也不想再死守著沒有人繼承的江山,徒增煩惱,便書信給蘇墨琰,表示願意歸降大熙,往後,青巒國的疆土便是大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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