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翹抬起頭,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靜,只木然的開口…
「軒轅烈,我隨你走,只不過,這裡的人,你不可傷他們分毫,不然…」翎翹妖嬈一笑,頸間,不知已何時橫了一把精緻的匕首…
微微用力,便見鮮艷的紅色順流而下……
軒轅烈眸子一緊,週身氣場猛然緊張起來,只咬牙切齒道
「你若再用一分力,朕便教這裡血流成河…」
那一刻,軒轅烈眸中的凜冽,只讓翎翹微微眩暈…
她本就虛弱,如今一番折騰,本就是強弩之弓,現下聽了軒轅烈的話,心知他不會傷人,只覺身子一軟,手中的匕首便自行滑落…
軒轅烈一個箭步,將翎翹橫抱而起…
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數月不見,她竟孱弱到這般境地…
轉身,卻發現衣角被翎翹死死拽住…
低頭,翎翹有些迷濛的雙眼,像是極力睜著,有些艱難的扭著頭,看著月池璟然懷中的人兒…那般貪婪,像是要用盡一生的力氣……
幾番掙扎,卻終是敵不過疲倦,眼前的光亮,一圈一圈的縮小,像是要將她與幸福,隔出十萬八千里德距離…纖長的睫毛,漸漸停止顫動,白皙柔嫩的手掌安靜滑落…
軒轅烈輕歎一聲,抱住翎翹的力度又大了幾分…
終是轉身,舉步離開…
至不遠處,像是帶著帝王的風姿,頗有氣魄,只朗聲道
「朕發誓,從此不再對曼城動用一兵一卒…」言罷,不再停留…
曼城的風,吹得幾許溫柔,卻無端的,多出幾許荒涼…
蕭何似抱著月池仙兒,於那屋子裡坐了許久…待起身的時候,聽了左傾離的陳述,身子一僵,卻終是沒有說話,只抱起懷中的月池仙兒,逆著月光,像是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一生,他自問不曾虧欠過誰,只他的愛情,甚至包括愛上他的人,卻通通沒有善果…
是因為貪戀吧,以為身邊的人,永遠都不會離開…
在那晚過後,曼城裡,再沒有一身藍衫的男子…
原諒他,永遠只能逃之夭夭…
卻說葉梨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扯住月池璟然的衣襟質問翎翹的下落…
只月池璟然閉口不答,葉梨妖怒不可遏,那一掌,險些要了月池璟然的命…
「你是知道的是不是…」梨色的瞳孔一片猩紅…葉梨妖扼住月池璟然的肩膀,不住搖晃,像是發怒的獅子,又如無助的孩子…
「你告訴爺,爺到底是誰…」葉梨妖低下頭,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有晶瑩的淚滴,像是凝結了很久,才一滴一滴的滑落…
一把將月池璟然推開,那般用力的摀住胸口…只一字一句道
「你知不知道,沒有了爺,她會死…」
月池璟然倚於身後的紅牆之上,嘴角,有鮮艷的紅色不斷湧出…終是揚起唇,苦澀一笑,柔聲道…
「等你養好了傷,我便告訴你…」
「等你行動自如,我便帶你去尋她…」
葉梨妖的眼睛亮了亮,恍若星辰,好看無比,終是扯出一抹苦笑…喃喃道
「她等不及的,她那麼怕一個人…」
言罷,竟搖搖晃晃的自地上爬起,像是失去理智一般,跌跌撞撞著一步一步離去……
月池璟然有些急切,卻不知曉,葉梨妖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不會要了性命,卻會教人無法動彈…
他是真的不想,有任何人參與他的愛情…
他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誰…
夜國皇宮,自那一場大火以後,便被灰敗籠罩,新皇體恤民情,並未修建新的宮殿…所以,皇宮,第一次,失了富麗堂皇,安靜的佇立…甚至。連那些被火燒過的痕跡,也並未清理…
翎翹第二日便醒了,卻不說話,不吃飯,不睡覺,亦不流淚,只彷彿木偶,安靜得如同死去一般…並且,還是毀了容的木偶…
軒轅烈別無他法,寸步不離守在身邊,只得拿曼城做文章…
翎翹滴水不進,他便揚言血洗曼城,於是翎翹乖乖吃飯…翎翹不眠不休,他便撂下踏平月莊這樣的狠話,於是翎翹總也乖乖閉上眼睛…
儘管如此,翎翹仍是迅速的衰弱下去…本就不很豐滿的身子,愈發單薄了,臉色慘白,偶爾,還會不住冒冷汗…
翎翹的體內,住著這世上最殘忍的魔鬼……因為愛,故而殘忍…
只是,即便情蠱發作,翎翹亦從不吭聲,只兀自緊緊握住被子,將唇畔咬得血肉模糊…狹長的風眸,漆黑著,卻也空洞一片…
像是沒有任何反應的活死人,像是沒有了任何生氣的破布娃娃…
只軒轅烈擁住翎翹的時候,依然柔情似水…
他瘋狂的迷戀著她,所以,對她的軟肋瞭如指掌…
每每提到曼城,翎翹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總會泛起細緻的起伏,轉瞬即逝,卻清晰無比…
他雖心疼著,卻也好過對著沒有任何情緒的木頭人…
翎翹一日一日的虛弱,他皆看在眼裡…
終是,自背後環住翎翹,精薄的唇於翎翹腮邊摩搽,像是誘哄孩子一般…一字一句呢喃
「朕後悔了…」
「朕真的後悔了…」像是有些疲倦,軒轅烈將頭埋於翎翹的脖頸,任由昏黃的燭光,將紗慢暈出一片旖旎…
「朕千不該萬不將紅豆捲入到這地位的爭奪中…」
懷中的翎翹,身子一僵,下一刻,竟彷彿孩子一般,癡癡的笑了起來…那表情,與三歲的孩子一般無異,像是發現什麼樂趣一般…嘿嘿道
「你哭了…」軒轅烈身子一震,像是有些窘迫的,將那些無聲滑落的淚滴擦去…
翎翹像是不經意一般,只忽的捧住軒轅澈的臉頰,天真道
「香香,香香…你終是捨不得爺麼…」
軒轅烈的身子徹底僵住,漂亮的眸子滑過一絲莫名…那一刻,像是有些熟悉的氣息,一絲一絲於空氣中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