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駐軍的集體接種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轟動效應。第二天我的藥店便被前來接種的老百姓圍了個水洩不通,幸虧施厚早有安排,讓全城的大夫郎中掌握了接種技術,分設了上百個接種點,城裡的所有人接種完畢後,再深入周圍的十幾個鄉,一定要無一遺漏的全部接種到牛痘疫苗。並且,施厚已經派八百里加急送上奏折一封,希望皇上把接種牛痘在全國普及,希望能籍著這個牛痘疫苗,徹底消滅那來勢洶洶令人束手無策的瘟疫。
不得不佩服施厚的深謀遠慮,看他年紀輕輕卻猶如歷經世事滄桑般歷練老到!運籌帷幄,瞭然於胸,不動聲色間,所有難題已經迎刃而解。城西的病坊,已經連續十天只有病癒出院而沒有患者進入,賑糧點,施粥點,井然有序。孤老院裡失去了父母家人無依無靠的老人和兒童,在這裡重拾家庭的溫暖,吃穿不愁,一派祥和!官府提供的免費種子已經發放到百姓手裡,並且減免三年的賦稅!一時間,雲州城裡對施厚施大將軍的讚美頌揚之聲四起,街頭巷尾盛行這樣一首歌謠:「乾旱久,瘟疫至;屍未寒,忍相棄;此身安可保?山中問閣老;城南五里霧,仙人騎白鹿。」
周進、霍勝風風火火的來到施厚面前,將歌謠說於一遍,仍興致頗高的說:「大街小巷都在說將軍是天上的水德真君下凡呢!呵呵……。將軍此行勞苦功高,我等也受益不小啊!」
施厚聽後面無表情的正色道:「此種市井流言,聽聽也就罷了,切記不得當真!為民解難為君排憂,當是你我做臣子的本分,何來『勞苦功高』一說?一場勝仗還沒有打,就居功自傲,乃兵家之大忌!以後切記要多行少言謹慎行事!下去吧。」
「是!謹記將軍教誨!」周進霍勝趕緊行過禮,恭恭敬敬的的退下。心下暗道:別看這少年將軍比自己年齡還小,說出來的話卻不知比自己成熟多少倍,當真是心服口服啊!
施厚正準備上馬,忽然看到站在一旁正準備出發的我,抬頭看看天空,依稀有一抹烏雲。回過頭來,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說道:「今日傍晚會有大雨,風影風行早點護送你家小姐回來。」
「是!請將軍放心!」風影風行急忙應道。施厚瀟灑的縱身上馬疾馳而去。我不以為然的扯扯嘴角,一出府門,便將他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來到藥店,凌紹和柔音已然等候多時。這段時間以來,凌紹和柔音幾乎天天來店裡幫忙,柔音更是吵得要拜我為師學醫。好歹我有自知之明,三腳貓的功夫可不敢誤人子弟,便以學藝不精為由婉拒了。柔音為此還不高興了好幾天,但畢竟是單純善良的女孩,沒過幾天便忘記了,和翠兒鶯兒相處的比親姐妹還要親。
翠兒鶯兒和柔音都學會了接種,我也就慢慢變得輕鬆起來。雖然每日依舊忙得手臂酸痛,但是比起剛開始時,已經好很多了!接種牛痘已經進行了一月有餘,已經接近尾聲,所以這幾日我就放手全權交給翠兒柔音她們,自己落得個逍遙自在。
我正坐在一邊和凌紹聊天,鶯兒走過來,神神秘秘的對我說道:「小姐,那個人手臂上的刺青好嚇人哦!竟然是一條長著翅膀的龍?!」
我一愣!長著翅膀的龍?好像在那裡見過的?對了!難道是……叫什麼來著?——越……子都?對,越子都!我急忙一邊向門口看去,一邊問鶯兒:「哪兒呢?那人在哪兒?」
「剛剛走出去。」鶯兒回答道。我飛快的跑到門口,四下尋找,看不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想想又不禁啞然失笑:我和他不過一面之緣而已,又何談熟悉?摸摸頸間懸掛的他留下的耳環,本來早已消失的一絲不安又悄悄浮上心間。
「怎麼了?」凌紹的聲音突地在背後響起,我驚得連忙說道:「沒什麼!」暗想要不要告訴他呢?
凌紹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樣子,疼惜的道:「看你每天在這裡忙得焦頭爛額的,人又瘦了好幾圈。不如今天去散散心吧!你早就說讓我教你學騎馬,今天就去怎麼樣?」
「好啊?」我馬上高興起來,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兒,尤其是聽到有人說我又瘦了,甭提心裡多美了!的確,近兩個月下來,我足足又瘦了二三十斤,相對於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一百三四十斤的體重充其量也就算豐滿吧。凌紹寵溺的摸摸我的頭說道:「那我去牽馬。」
我點點頭,回身進到店裡跟翠兒他們幾個人說道:「我和凌紹到外面走走。」
回身的瞬間,柔音眼裡的失落被我盡收眼底。這個小丫頭的那點心思,恐怕也只有凌紹沒看出來。平日看到她注視凌紹時癡迷的眼神,我不止一次的惋歎,又一個癡情的盛青青!不知她什麼時候才能將心底的秘密向心愛的人表白。想想施厚,我跟柔音還真是同病相憐!忽然心底一個念頭一閃!哎?不妨試試,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想到什麼鬼點子了?一臉的壞笑?「凌紹牽著馬走過來,一臉燦然的笑。
「沒有啊!」我趕緊恢復常態,掩飾的上下打量著他前幾日才從集市上為我買下的小棗紅馬,水汪汪的大眼睛極有靈性,長長的眼睫毛不時的眨著,好像在和我進行交流似的。身形嬌小卻健壯,漂亮極了! 我那天一見到它就喜歡的不得了,不知說了多少次要去騎馬,卻忙得終未如願,今天我終於可以和我心愛的小棗紅一起馳騁了!
輕鬆的一步跨坐在小棗紅背上,感覺好極了!得意的回頭望一眼凌紹,在他興奮期待的眼神中,一夾馬腹,一口氣跑出了幾十里。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眼前的景物飛快的向身後倒去,凌紹催馬緊緊跟隨在我的身側,急得一路大喊著:「慢點!慢點!」
此刻的我已經興奮的充耳不聞凌紹的提醒,心就在嗓子眼跳躍,彷彿一張口就躍然而出,但是卻絲毫無法減弱縱馬飛奔帶來的刺激感受!當眼前出現了一大片怡人的綠草地時,我才一緊韁繩,想讓小棗紅停下,興致正濃的小棗紅長嘶一聲,一個人立,將措手不及的我掀翻在地!
「羽瑤!」凌紹大喝一聲,等不及勒住赤狐馬,飛身從奔跑的馬上躍下,一把扶起我,一臉焦急的詢問道:「怎麼樣?傷到了哪裡?」
我卻顧不得疼痛,仰頭哈哈大笑著,直呼「過癮!」卻終扯到了疼痛的神經,皺眉輕呼道:「啊!」
低頭一看之下,才發現手掌擦破了一層皮,倒不是很厲害。只是從膝蓋處隱隱傳來的疼痛一陣緊似一陣。慢慢捲起褲腿,血肉和布褲黏在了一起,一動鑽心的疼。我使勁咬牙硬忍著,揭開傷口,膝蓋血肉模糊一片。
凌紹「絲「的倒吸口涼氣,滿眼疼惜的望著我,想發火終於還是忍住了,但仍埋怨道:「沒見過你這樣玩兒命騎馬的?知道有多危險了吧?!這算是輕的!」
我強擠出一絲笑,連連討好他道:「是,是,這可是血的教訓,非常生動而形象的一課,讓我獲益匪淺!終身難忘!」
凌紹被氣樂了,輕輕點一下我的腦門嗔怪道:「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會貧嘴?!可見摔得還不夠重。」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藥瓶,將藥膏塗抹到傷處,藥的刺激作用痛得的我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幾乎把指甲摳到他的肉裡。等到藥效漸漸消失,我仍不忘打趣道:「看來你是神算,預料到我會有此一劫。」
「我們常年在外奔走的人,跌打傷藥是隨身必備之物!」凌紹沒好氣的對我說,「站起來看看能不能走,別傷了骨頭才好!」
我聽話的撫著他站起來,勉強走了幾步。雖疼痛難忍,卻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凌紹正要開口,忽然豆大的雨點落下來,一滴又一滴,緊接著便密集起來。抬頭看,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佈,黑沉沉的壓在頭頂,眼看一場傾盆大雨就要來臨,我這才想起早上施厚的囑咐,但是現在趕回去已經不可能,看看四周空曠一片,凌紹不再猶豫,抱起我飛身躍上等候在一邊的赤狐馬,縱馬向前飛奔而去,小棗紅則乖乖的跟在身後。
急奔到一個山腳下,躲進一個山洞中,瓢潑大雨砸著腳後跟傾瀉而下。正要慶幸躲避的及時,一望之下,卻不禁大笑起來,兩個人都淋的落湯雞一般。我笑了一半,就止住了笑,想起什麼似的低頭一看,不禁立刻羞紅了臉。薄薄的衣衫盡濕,緊緊貼在曲線凹凸有致而又盡顯豐滿的身體上,不是一般的誘人!我趕緊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詫異的抬起頭望著凌紹。
凌紹神色突變,薄唇微啟,呼吸急促濃重,眼內跳躍著兩團火焰定定的望著我,可怕的根本不似我認識的那個陽光卻不失風趣,熱烈卻不失溫情的凌紹!我嚇得連連後退,凌紹卻步步緊逼上來,一把抓住我,牢牢的將我定在那裡,濃重的呼吸直接噴射到我的臉上,我嚇得閉起了眼睛,顫聲喊著:「凌紹,求求你,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