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愣?還不遞給我?」天吶,他能不能不要這麼冷冰冰的啊?他這樣我真的會很害怕啊!我眼睛一閉,手一伸,心想:豁出去了!下一秒,我已經騰空躍起,穩穩的落在他的身前。我的心霎時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就跟敲小鼓似的,那聲音就連身後的施厚也清晰可聞,我甚至想像到了他嘴角輕扯的那抹嘲笑,我不知所措,用雙手緊緊摀住發燙的臉頰,久久不敢放下來。就在此時,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雙臂竟然緊緊纏繞上我的腰,我立刻渾身一僵,他卻瀟灑的一抖韁繩,耳邊傳來一聲輕叱:「駕!」
追風駒載著我和施厚四蹄翻滾,如騰雲駕霧般,疾馳如電!只有本該柔和的風此刻卻像刀子一樣劃過臉頰,我緊緊的閉上眼睛,雙手交疊在一起,死死扣住馬鞍,竭力想驅趕那種目眩神迷的感覺。是啊!這時候,我心裡的感覺只有兩個字來形容:幸福!曾經期待這一刻,不知期盼了多久?就像現在這樣和他相依相偎,共乘一騎,這樣近距離的感受他寬厚溫熱的胸膛,細細聆聽他均勻清爽的呼吸,在頭頂耳畔輕輕噴發。這一切在以前好像只能是奢望吧?
輕輕轉過頭望向他,他的下巴幾乎就蹭到我的臉,堅毅的薄唇緊抿著,那雙亮如星子的鳳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眉頭輕蹙。忽然間我感到有一種無形的東西絲絲環繞在我和他之間,縈縈不絕,環環纏繞,溫熱不化。是愛嗎?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心中暗暗發誓:施厚,無論你怎樣對我 ,我都不會離開你!我要永遠守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老去,化成灰,化作泥,此生不渝!
當一行人進入雲州境內,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真乃是: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淒涼悲慘之狀無法形容。我情不自禁的緊緊抓住了施厚的手臂,心痛不已。頭頂傳來他淡淡的聲音:
「怎麼?現在害怕了?」
我仰起臉,淚眼朦朧的望著他。他神色一滯,隨即挑眼望向前方。我說道:「停一下。」
他手腕一翻,勒住追風。風影風行立時趕過來,我命二人把我帶來的第一輛車上的口罩拿出來,分發下去。施厚淡淡道:「不用了,曾言已經發給大家了。」
「你就讓大家全部戴上!記住,在瘟疫消失之前,它是最有效的預防工具!特別是在人密集的地方,更要佩戴,千萬不要把它視為兒戲!我希望你能以軍令傳達下去。」這就是他臨行前那晚我想要說,卻未能說成的話。
施厚微一側頭:「周進、霍勝!」
「末將在!」兩員偏將威風凜凜的站在馬下拱手行禮。
「傳我的將令:今後這口罩是必備之物,外出時必須佩戴。違者軍法處置!」
「尊令!」周進、霍勝得令向下去傳達。不一會,身後的百名親衛均白色口罩蒙面。我看了一眼施厚,「你呢?」
他不吭聲,皺皺眉,一臉拒絕的表情。我拿起風影遞過來的口罩,輕輕舉到他面前,見他還是無動於衷,便直接給他戴上。他沒有抗拒,任我用手指將繩袢輕輕掛上左耳,再捻住另一端套上他的右耳。潔白的口罩罩住完美的臉,只留一雙魅惑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將口罩頂起一座小山,反增添了無盡的冷峻神秘。我不禁看癡了,心道:戴個口罩也這麼拉風,真是不公平!
黃昏時分,一行人終於抵達雲州府衙。這次騎馬的結果和上次一模一樣。施厚下馬時,我便又累又餓又痛的趴在了馬背上。施厚低歎一聲,將我從馬上抱下來,直接送入府中。剛進府門,得知了消息的翠兒鶯兒飛奔而出,後面還跟著焦急萬分的曾言。
翠兒鶯兒一見我面色疲憊的被施厚抱在懷裡,還以為我出了什麼大事,當即痛哭失聲,一聲聲的叫著:「小姐!」
我有氣無力的說著我沒事。可終究高不過兩人的哭叫聲,只得無奈的閉了嘴。施厚忍無可忍的說道:
「行了!留著力氣去給你家小姐準備膳食吧!」
兩人嚇得這才住了聲,趕緊去準備了。好佩服古代男子深厚的功力!算起來,施厚已經在馬背上顛簸了一整天,還和凌紹惡戰了一場,此時想必已是飢腸轆轆,疲乏之極。然而抱起肥胖的我,卻如抱個孩童般的輕鬆自如,當真是,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他抱著我迎著整幅松鶴延年巨石屏壁,跨過一重一重的門樓,踏上蜿蜒曲折的迴廊,步下池內荷葉田田的亭台小榭,一座構建宏偉,雕樑畫棟的樓宇出現在眼前,曾言緊跑幾步,打開了正房的門,施厚邁步進入,輕輕的將我放在臨窗的太妃榻上。
終於找回雙腿的感覺,只是還不能活動自如。抬頭感激的望向施厚,他正氣定神閒的注視著我,一張面如冠玉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緊張的抬手撥弄鬢邊的亂髮到耳後,一雙眼垂下來,不敢再看他。
「我該叫你什麼呢?羽瑤?還是青青?」他開口竟是如此讓人難堪的話題,我不禁抬起眼,剛剛對他的好感消失無蹤,有些忿忿的望著他。
「是誰說和我再無瓜葛?又是誰說要休了我?我只是在順應你的意思罷了,難道我錯了嗎?」
他眉尖一挑,,眼神犀利道:「這麼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千里迢迢,獨赴雲州!你難道不知路途艱辛,危險重重?這是你一個弱女子能做的事嗎?怎麼樣?我剛剛……」他忽然停住,話鋒一轉道:「落入賊寇的手中還逞能,竟然一個人就敢上山寨?你想過後果嗎?萬一出了差錯?叫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我不是好好的嗎?」看他盛氣凌人的樣子,我不禁心虛起來,小聲的嘟囔著。畢竟任性的是我,把他氣走的是我,而為我擔心的是他,將我接回來的也是他。於是我妥協道:「好吧,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再趕我走,我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他的臉色這才緩和道:「那從明天開始,好好在房裡呆著,不許走出府門半步!」
你那不是要我的命嗎?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來旅遊觀光的,更不是來渡假的!我是來幫你的,哪怕只能幫到你一點點?!我為難的望著他說道:「不行,我得去治療患了瘟疫的病人。我想幫你。」
「你!」施厚氣得額上青筋暴起,聲色俱厲的說道:「這就是都聽我的?你何時聽過我的話?」他氣得在屋裡來回踱了兩圈,最後在我面前站住,斬釘截鐵的說道:「治療瘟疫的事,自有官府的藥局,我也從京城帶了幾十位名醫,你就不用操心了。乖乖的呆在府裡哪都不許去!否則,我派人將你押解回去!」
說完,也不等我的回答,摔門而去。我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我來雲州是為了他,但更主要的還是為了早日消滅瘟疫!而且,據我掌握的治療瘟疫的知識,可以大大提高患者的治癒率,也可以有效的制止瘟疫的蔓延,為徹底杜絕瘟疫節約時間。思來想去,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無所事事的閒呆在府裡。於是,悄悄的叫來風影風行,讓他們盡快給我找一家鋪面,掛上「仁心堂」的招牌,我要抓緊時間讓藥鋪開張營業!早一天開張,就能多挽救幾條生命,也能早一天讓瘟疫在雲州消失,早一日讓倍受瘟疫折磨的老百姓過上安穩祥和的日子!
當我發現和施厚根本無法當面溝通時,只好把想說的話寫成一封信。誰知,一封信寫下來,幾乎快把我給累死了!早知道有今日,就該聽媽媽的話,報個書法班,學個柳體顏體什麼的,省得看到眼前這一個個難看的蚯蚓爬一樣的字,無地自容!看著這封信,我都發愁施厚能不能看得懂?信的大致內容是,讓他趕緊劃定一片區域,成立一個病坊,將每家患病的人集中起來,隔離在這個病坊中接受義診,直到痊癒。而且,我把我帶來的藥,按發病的寒、熱兩種類型,又分為輕、中、重、三個等級配好,進行服用就可以了。
在信中提醒他要鼓動民眾群防互救。官濟民,富濟貧,眾濟寡,強濟弱,鄰里親友,互幫互助!而且更重要的是,必須注意飲食衛生和個人的清潔衛生,尤其是不要隨意食用生冷食物,加強飲用水的衛生管理。
最後提到了災後百姓的民生問題,要早有深謀遠慮。開倉賑災免稅減租是必要的,還要考慮如何讓百姓早日恢復生產,自給自足。
囉哩囉嗦的寫了三大頁,也許有些他早就考慮到了,我只是杞人憂天而已。讓翠兒給他送去,然後運動了半個時辰,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沐浴之後,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醒來,風影就給我帶來了好消息,說店舖已經找好了,本來就是一家藥鋪,因為害怕瘟疫殃及自己丟下鋪子跑了,只需稍作收拾就可以營業了。翠兒也帶來個不錯的消息,說施厚一大早便離開了。
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立刻出府,懸壺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