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二年六月,誘()奸雲疆之計終於付諸實施,劉浚任命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統兵三十萬,埋伏於馬邑城附近的山谷中,命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將兵一支,待雲疆南下,兵出代郡,便從背後攔截雲疆人的輜重;再命御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監督四將!
大軍趁夜出城,劉浚屹立城門之上,遙望大軍揚長而去,雙拳攥得緊緊的!
是夜,風突起,劉浚整夜未眠。
一日一日,度日如年。
想來大軍已是該要行動的時候,這夜,似乎格外漫長,合歡殿中,雲落始終陪在劉浚左右,劉浚怕她身子不能消受,令她先行去睡,可雲落卻只是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不走也並不言語,她只想要分享他那一刻的心情,無論消息是好是壞,她都想要與他一起經歷。
仔細思來,從相識到入宮再到種種磨難,這諸多經歷中,她與劉浚共同經歷的似乎太少太少了!
直到長空泛白,橙紅色朝霞流隱空中,晨露凝冷,雲落不禁一抖,劉浚側首望向她,輕輕搭住她白皙的手,只覺一雙玉手,涼冰冰的,好似一塊精細的雪雕。
他並未強意令她退去,或許是與雲落一樣心思,他們看似是歷經了許多許多,可實際上共同走過的卻顯得那樣稀少。
終於,殿外傳來急促匆忙的腳步聲,劉浚修眉一緊,轉身望向殿外,長長的宮階,一道道彷彿連到了天上,讓人覺得那樣遙遠。
來人正是前方兵使,胄甲分明還閃著寒光,撲通跪在地上,呼吸緊促:「陛下,軍文!」
邊是遞上軍文,邊是字字慌張的說道:「稟陛下,聶壹向軍臣單于獻言斬馬邑令,以城降,財物可盡得,再殺一名死囚懸於城門,謊稱馬邑令丞,軍臣單于再無懷疑,舉兵推進,一切本極是順利,可未曾想雁門郡一名官員巡視屬縣,神色慌張,軍臣單于起了疑心,抓了他問話,他禁不得刀劍嚇唬,便將馬邑之謀,和盤托給了雲疆!」
說著,深深叩首,深怕帝王震怒遷怒於他。
雲落望著劉浚,只見他握住軍文的手猛烈的顫抖,眼中幾欲噴薄的火光,直令燒殘的燈燭黯然失色。
雲落深知劉浚於此次伏擊有多麼重視,看著他盛怒已極的眼神,心亦不安的加快了跳動。
「好個王恢!真好個王恢!」
果然,怒極便是形同暴風雨般的怒喝,兵使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雲落亦被震懾得一個寒戰。
劉浚將軍文緊緊握在手中,絲帛的軍文幾乎被攥成粉末。
原來,軍臣單于得知是計,便急忙傳令,火速撤軍,漢軍在後未能追上,而此時,王恢卻已繞到了軍臣單于背後,正準備攔截輜重時,突見雲疆大軍掉頭返回,心知機密洩露,自己兵馬不足,便伏在原地,按兵不動!
劉浚目光冷絕,疾步奔向殿門口:「來人,更衣、上朝!」
雲落見劉浚怒不可遏,低眸望一眼兵使,微微示意,兵使一見,再望帝王轉身還進內殿,忙跌撞的退出了殿去。
雲落幽幽歎息,他若不走,只怕是定要受到牽連的。
馬邑之謀以失敗告終,未有幾日,大軍返回,帝王面色陰鬱,心知日後若要再擊雲疆,便會給主和派以更有力的借口,此路更為艱難。
一腔怒意無從發洩,兵忌退避,劉浚一見王恢便由心生出厭惡來,不日,以王恢獻計,卻又臨陣退縮、延誤軍機之罪將王恢斬首示眾!
軍臣單于亦大發雷霆,決心日後與漢再不和談,自此,「漢、匈」和親政策徹底破裂!
劉浚孤身站在上林苑的操練場上,一站,又是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