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驚悚的睜大雙眼,瑩亮的眸子,映著火光星芒更生璀璨,隨即暗淡下去;門口站著的人,目色狠厲、神情嚴峻,懷疑陡生自雙眸之中!
暗沉如夜的雙眸、陰梟幽冷的雙眸!
雲落自心底漾起異樣之感,微涼夜風拂面,卻感覺全身寒冷,劉浚森然帶刃的目光,劃過眼眸,只覺酸痛得粉珠充盈眼眶……
「不,不是的……」雲落竟木然的走下床榻,素綾薄綢的衫子,迎風蕩漾,勾勒出女子玲瓏纖細的身量……
「不是的!」
對上劉浚冰如死水的目光,雲落臉色驟然蒼白,心尖處仿似被那目光狠狠穿透,不留一點餘地!
不是的!不是的!
雲落突然無力的發覺,除了這三個字,自己的腦海中,竟是茫然一片!
為什麼……自己想要跟他解釋,想要……靠近他?
淚水不經意間傾決,鋪天蓋地的刺痛襲上心頭,望著劉浚冷冽的眼神,心……竟是未可預期的疼痛!
「不是?」劉浚語調陰冷:「不是什麼?朕……有說什麼嗎?」
雲落一怔,是啊,他什麼都沒有說,可是,自己卻分明讀懂了他銷然質問的眼神!
眼前忽覺暈眩,瘦削的身子,不覺綿軟,雲落用手摀住嘴唇,幾欲嘔吐的酸澀奔湧喉間,再舉首,劉浚眸中卻有更為深濃的質詢充盈。
雲落微微一顫,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小腹上,那樣的眼神,足露鋒芒!
心脈一陣劇烈絞痛,幾乎站立不穩,他在懷疑什麼?在……質詢什麼?
劉浚幽暗犀利的眼眸過分沉靜,雲落秀眉凝緊,失神的搖著頭,那種眼神,那種隱藏在沉靜背後的狂風暴雨,她豈能不懂?
劉浚亦覺胸口沉悶,轉眸刺向一旁冷冷觀望的冷明刀,眼中瞬間殺氣縱橫:「哼!當初……在公主府,朕饒你不死,如今…竟敢跑到皇宮內院來,損我皇家名譽!該當何罪?」
雲落只覺冷得發抖,他豈是說給冷明刀聽,分明盡皆刺在了自己心上,一字一字,有如刀割!
然而疼痛到極致,便是麻木無覺,雲落反而緩緩抬起眼睫,墨一樣的顏色,有如暗夜中失了方向的蝴蝶,淒然拍打著薄弱的翅膀:「陛下,這是話裡有話!」
劉浚修眉一挑,幾乎切齒的望著女子重歸冷漠的容顏:「怎麼?是不是被朕說到了心裡?你們……」
眼神沖冷明刀倏然一橫:「你們……分明是藕斷絲連!」
唇角突顯一絲嘲諷的淺紋,狠道:「想你也真是本事不小,太皇太后如此戒備森嚴的廷室,都由你出入自如!」
「不,不是的!」雲落任由淚水滾落臉頰,顫抖的聲音揉進了堅決的反駁:「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你……」
「你這是在為他辯解嗎?」劉浚聲音有如雷霆,震懾住雲落欲言又止的殷盼,她望著劉浚,只覺週身僵冷,曾有如星輝的美眸,淚水頃刻飄落!
陛下,你如何不懂,我如此無助的辯解,皆是……不想你有絲毫誤會啊!
心尖處尖銳的麻木,令雲落駭然驚覺,原來,劉浚對自己的切切眷愛,早已在不覺中滲入到心扉深處!
劉浚身後僅有兩名侍從跟隨,見此局面,皆垂首噤聲,甚至不敢吸上一口氣來……
「來人!」劉浚一聲吩咐,身後兩人立刻如臨大敵般應聲:「將此人……給朕拿下,交廷尉府處置!」
「陛下!」雲落回過心神,一雙溢水雙眸,凝在劉浚冷硬如冰的臉上,流光轉瞬即逝……
她知道,此時她的解釋,都將更加激起劉浚與生俱來的多疑霸道!
拉住他衣袖的手,緩緩鬆開,神情落寞淒然……
而冷明刀卻只是冷冷的笑著,那眼神中諷刺非常的光芒,在劉浚眼中彷彿擴撒成一片汪洋,淹沒了所有英睿與冷靜……
兩名侍從拔劍相向,冷明刀卻沒做絲毫反抗,一派無所畏懼的神情,竟自束手就擒!
劉浚微微一驚,卻無暇顧及他反常的舉動,夾雜著複雜光澤的眼,自女子絕色容顏上掠過,淒痛萬分!
為何,你的心中,終還是沒有朕!
朕,是天子,是這一朝之君啊!
轉身,決然而去……
雲落僵然立在當地,目光空洞,重重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綿長青絲,被猛然關閉的宮門,驚起微弱的飄動,隨而,寂靜無聲……
幽黑的牢房,空洞洞的黑暗,使寂靜濃稠無邊,「鐺鐺」幾聲鎖鏈相擊的聲音,刺破整片死沉,一絲光亮透過微微開啟的牢門射進牢中,冷明刀尋光望去,微微瞇起眼睛,只聽門口傳來女子嬌細的聲音:「多謝小哥了,這是一點心意。」
黑暗中,冷明刀依稀見那女子徐徐步下台階,朦朧火光,映著女子娉婷婀娜的身姿,勝雪面容、如柳枝兒彎細的秀眉,一雙眼美如碧玉,卻猶自含著譏誚,站在鐵牢前,只是望著自己……
正是劉懷蕾!
冷明刀抿嘴笑笑,卻轉過了頭去:「翁主果真有通天本領。」
劉懷蕾一哼,那表情似比這死牢還叫人壓抑:「冷明刀,你答應過本翁主什麼?難道盡數忘記了嗎?」
冷明刀亦壓低了聲音:「沒忘,隨翁主回淮南。」
劉懷蕾狠狠咬住下唇,冷明刀一派冷漠的回答,令無邊恨意倏然沖湧喉頭:「你當本翁主是什麼?隨你耍弄的嗎?當初若非你說只要放那賤人同嚴蕭而去,你便與我回淮南,自此終身效死,原來……所謂大丈夫之言,也不過如此!哼!那也就休怪本翁主無情!」
冷明刀黑眸頓然一緊,爍亮的光如劍芒劃過劉懷蕾臉頰:「翁主此話怎講?」
冷明刀絕對相信,劉懷蕾有本事叫自己甚至是雲落生不如死,猛地站起身來,狠狠道:「水沐居大火……」
「不錯!」劉懷蕾秀眉一揚,挑起恨然冷傲:「本翁主就是要你知道,忤逆了本翁主的意,只有死路一條!」
「劉懷蕾,是你違言在先,你說過放嚴蕭與雲落浪跡天涯,自此再不追殺,可是……」冷明刀沒有再說下去,一雙冷眼,直直審視著劉懷蕾冶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