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幾日,風言風語響徹民間,朝野上下更是波濤洶湧,鶯蝶夏日,金碧輝宏的宮廷殿宇,唯水沐居獨有一處安寧,全沒有風潮中心的緊張莊肅,雲落照常淡妝素服,朝汲晨露,暮採花泥,幽幽碧池,美人臨池而坐,羞花絕色,蕩漾一池春水……
侍女葉桑伴在左右,面色卻有些微異樣,雲落凝著碧池幽歎,輕聲吩咐:「葉桑,去泡杯熱茶。」
葉桑只站著不動,恍若未聞,雲落轉首,只見葉桑垂目結眉,似有所思,不禁再喚兩聲:「葉桑,可聽見了我說話?」
葉桑仿被什麼擊打,顫的一驚,只見雲落盈盈立在自己身前,眼光探尋的望著自己:「葉桑,在想什麼?如此出神?喚你都不聞?」
葉桑一慌,連忙跪下身去:「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雲落見她如此,柔然一笑:「行了,我還與你計較這些個嗎?究竟因何出神?可是遇著了難處?儘管說來。」
葉桑眼圈忽覺一熱,卻不肯起身:「娘娘,您……您為何……為何從不與陛下言笑?從不……從不……」
「從不討巧邀寵?對嗎?」雲落見葉桑吞吐難言,幽幽打斷葉桑,葉桑垂首,不語。
水沐居草葉繁而茂密,風一拂,發出「沙沙」的鳴音,淡淡一縷柔光被枝葉篩成零碎,搖曳在雲落玉致的嬌容上,泛著絕艷韻致,;令人心神生惘。
雲落淡淡道:「你是聽聞了什麼吧?」
葉桑點頭:「娘娘,各宮……各宮都在傳言……傳言說……說水沐居妖氣橫生,說娘娘您……您……」
說著,葉桑幾欲滴下淚來,雲落凝望著她,只見葉桑淚眼晶瑩,輕輕咬著下唇,雲落心中明白,葉桑是自己的貼身婢女,各宮往來間,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自己也曾為奴為婢,也曾任人欺凌,這般滋味,怎不感同身受?
心中感傷,眼裡亦有一片清瑩,只輕輕扶起葉桑道:「去泡茶吧。」
葉桑見雲落面露輕愁,不好再言,轉身去了,雲落將手邊花枝拋入一碧清池,暈開柔和波粼……
這許多日來,妖孽之言,雲落怎無聽聞,可心中的痛,亦只能自苦在心裡,更與何人說?
良久,葉桑匆匆跑來,唇邊著上了笑:「娘娘,平西公主來訪!」
公主?雖得君王寵愛,然太皇太后、皇后勢力仍劇,故她這水沐居向來冷清,平日裡並無人來,雲落亦忙笑彎眉梢,喜道:「快請!」
葉桑難見雲落如此由心的笑容,趕忙去了,平西公主依舊高貴雅致的裝扮,雲落迎著過去,與公主四目相交,流光盈盈點點在眸心處。
「公主。」雲落習慣的略略低身,平西公主忙扶住她:「雲落,如今身份,你已無需若此。」
雲落柔唇抿著笑意,向旁吩咐:「葉桑快去泡了最好的茶來。」
「泡三杯來。」平西公主望一眼興然的雲落,見雲落面露詫色,那眼卻仍似碧水清湖,流滌世間輕塵,仍是昔日絕色的女子,鎏金珠翠、輕紗錦裙,又添了高貴的氣韻,平西公主不禁有隔世之感,歎息道:「雲落,你不怪我嗎?」
雲落聞言,微微斂笑,她自知平西公主所指,稍稍垂目:「如今已是不怪了,雲落明白,那時若是公主留下了雲落,府中定有風波,公主能為雲落照顧家人安妥,不受牽累,雲落已然感激不盡。」
平西公主欣然一笑:「難得你能有這般想法。」
說著,向旁吩咐道:「去將我侍從楊詢喚進來。」
「詢兒?」雲落顯然驚訝,在這寂冷的深宮中,見到公主已是有如親人,聽到楊詢的名字,雲落更覺胸中熱流翻動有如江海,急急向前兩步,探看向水沐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