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見他直面一掌迎來，不由心想：「你在這等環境下使出陸家絕學，這內力消耗極大，莫非你不想活了？」兩人掌力一交，莫先生只覺對方發力並不快捷，似是直等到自己力道用盡，方才攻了過來。
莫先生心中猛地一動：「不對，這不是催堤破城手！破城手不計自身敵我強弱，捨生取義，拼盡全身餘力發出，最是剛猛霸道。但他這一掌時機極巧，卻沒那般不顧一切，這乘隙使勁的武學，似是隨雲公子的『伏羲問卦劍』？但問卦劍純是巧勁，哪有他這等磅礡大力？」
「砰」地一聲巨響，兩人身子劇震，陸幸向後連退三步，莫先生只退半步，便即重重撞上身後冰壁，這一記對掌看來是陸幸吃虧，但莫先生沒能後退卸力，被那萬年積厚、堅逾鋼鐵的冰壁將力道反擊回來，卻已受了極重內傷。莫先生身子搖晃，忽然噴出口血來，這一口血卻是色澤嫣紅——那並非他靜脈逼出，而是臟腑所發，是以還是鮮紅之色。
陸幸吃驚道：「您沒事吧？」
莫先生擺手道：「好，這一掌別開武學氣象，我也沒見過這功夫，是叫什麼名字？」
陸幸道：「我也不知道，還是催堤破城手，只是我感到莫先生掌力中的空隙之處，改變了發招順序。」
莫先生一怔道：「我掌力中的破綻你竟能察覺？這是隨雲公子的武功吧？但隨雲公子內力平平，他縱然發現，也未必能夠乘隙而入。你能看得出來，莫非是……莫非是你已達到了煉神還虛勁在意先的境界？」他這等煉神高手招式縱有破綻，那也是極短暫的一瞬，縱然看得出來，也難以乘虛而入，等到反應過來想要進擊，那破綻早已消失。除非對手也是是煉神境界的高手，才能做到想也不想，便憑本能一招出手。
他想起那日少室山上，陸幸已隱隱窺得煉神門檻，經了這許多時日，能到煉神境界也不奇怪，只是在臨戰之際突破，這巧合未免過分。莫先生想到此處，
當然即便陸幸已是煉神級別，也未必就能勝得同為煉神級別的莫先生，只是莫先生不料陸幸能在臨戰之際突破，這一掌判斷有誤，自是吃了大虧。
陸幸忽道：「我卻覺得不是我變強，而是莫先生您自己出手猶豫。」
莫先生一怔道：「哦？」
陸幸道：「莫先生，其實在您自己心裡，是期盼有人來證明俠義之道的，對不對？」
莫先生呆了半晌，隨即哈哈笑道：「胡說，這怎麼可能了？」
陸幸道：「我也不知自己想的對不對了。但……但我剛才就是覺得你出招有猶豫，有矛盾，若是您要阻止我，要奪驚天譜，其實一早就可辦到了。當日我向您詢問地下城的走法，您只要不告訴我就可以，為何還和我打那一個賭？少室山上您若強行動手，有誰能阻止了你？你又何須顧及蒼生跡？是不是在您心裡，也想看看我能走得多遠？」
莫先生面色一沉，道：「那時你羽翼未豐，我自重身份，自不能與你胡攪周旋。」
陸幸搖頭道：「川邊水患之際，還有後來你我多次比鬥，您明明有許多機會，卻總是莫名其妙地錯過了，這些日子來我與您相處，總覺得您是個矛盾的人，有時我想，您是不是在希望我做出什麼，等待我做出什麼？不說其他，便是我參加武道大會之時，你為何故意令我初戰便遇上穆巴？您是希望我成為英雄？」
莫先生猛地一拍冰壁，道：「住口！」
陸幸昂然道：「這話我卻須說完，莫先生，後來您令我不戰而勝，那又是著意毀我——其實在您自己心裡，也不知道該當如何對我處置。便是剛才我摔倒在地，您也完全可以一招補上，但您沒……」話未說完，莫先生忽地一拳攻到，陸幸揮手架開，卻覺莫先生掌力延綿，不由吃了一驚：
「莫先生，您為何要與我比拚內力？」
莫先生道：「我已說了，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著下山！」
陸幸只覺對面內力無窮無盡，當下凝神抵禦，口中道：「您這是在逼迫自己！我和你難道就不能都活下來麼？自主行俠與加入體制，難道就這麼矛盾嗎？當世法制再完善，難道就是無懈可擊，難道就容不得一人的俠行義舉麼？」
他口中質問，真氣卻是消耗極快，莫先生內力攻到，已震得他全身酸軟。陸幸心道：「凌瑞琪，我會活下去！便是一拼全力，我也絕對要活下去！」
卻聽莫先生朗聲道：「能否共存，便看今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