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間,忽見莫先生身子如箭般一閃,在空中直追三丈,叫聲:「留下吧!」竟是放下水中的織田秀信不顧,轉向眾村民趕去。陸幸大奇,水中那人如獲大赦,重重抬起頭來,只咳得滿臉蒼白,顯是不會半點武功。「織田秀信易容術再精,也不能將修為掩飾得如此之好,他不會連山歸藏,這人絕不能是織田秀信!」
陸幸轉頭看去,只見莫先生身法如電,頃刻趕上了眾村民,一手伸出,便向其中一人背後搭去,陸幸「哎呦」一聲,心想這一掌開碑碎石,還不拍得那人骨折筋斷麼?哪料那人背後如生雙眼,身子一晃,竟自快了數分,輕輕避過了莫先生一掌。
「這是階位輕功?」
卻聽莫先生哈哈大笑道:「織田兄,露了馬腳吧?」掌影如電,將那人全身罩住,「我適才假意擒了個普通村民,說他便是你,在場村民神色都是大惑不解,只有你鬆了口氣,嘿嘿,雖說你掩飾得好,但是目光中的瞬間放鬆是騙不了人的!」
陸幸一呆,回頭看了那兀自水中撲騰的村民一眼,忙飛身過去將他救起,道:「你快快回家吧。」那村民喝了不少水在,好在他生在水邊水性不錯,倒還沒性命之憂,一瘸一拐去得遠了。陸幸心道:「原來莫先生也不知織田秀信化裝成什麼樣子,剛才是拿一個無辜之人試探,但若試不出來,這人的性命便被活活害了,莫先生心腸好狠。」
眼見那人與莫先生相鬥,身法變換,赫然便是織田一脈武學,卻不是織田秀信是誰?陸幸乍見仇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只想:「織田秀信的易容術真妙,直到此刻我知道他是誰,卻也幾乎認不出來。哎……那夜我若能早早看出了他偽裝……凌瑞琪此刻還活的好好地!」想到此處怒意大熾,驀地一躍上前,一掌向織田秀信背心拍落。
他生平與人動手,從未在人背後施展過如此辣手,一月前他當著凌瑞琪墳墓決意不再動武,但此時仇人便在眼前,陸幸又哪裡抑制得住?一掌「催堤破城手」暗含勁風,排山倒海一般擊去。
織田秀信與莫先生相鬥,本已處於全面下風,此時陸幸一掌忽至,他哪裡還躲得過了?眼見陸幸一掌撲面,只得閉目待死。陸幸一掌及體,心中的怨毒傷心幾如江水決堤,盡皆磅礡而出!「凌瑞琪,我為你了此大仇!」
「砰」地一聲,陸幸身子一震,向後退了一步,只見莫先生站在織田秀信之前,笑道:「此刻我還不能容你殺他,待我得到了驚天譜,你愛將他怎樣,便怎樣吧。」
陸幸一呆,隨即明白:「莫先生可不是要幫我報仇,他是要得到驚天譜。」
卻聽織田秀信喘息著道:「社長,我對你說了一百次了,驚天譜不在我手上。你……你們為何都不信我?」
陸幸心中恍然:「驚天譜在我身上的事,只有韓凝知道,可韓凝不會告訴別人的。」
莫先生笑道:「你浸過原液,是不是?凌小姐一死,你便是繼承人,是不是?現在凌小姐死了,是不是?你說驚天譜不在身上,這話誰會相信?」
織田秀信額頭汗如雨下,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沒得到驚天譜。」說著看了陸幸一眼,道,「我……我並沒得到驚天譜,我也不知為什麼。」
莫先生哈哈大笑道:「你道我會信?」織田秀信道:「您信不信,我無話可說。」
莫先生凝視著他,忽地一指點出,將他點翻在地,道:「我知道織田家人都不怕死,不過你也該知道,比起死來,有許多更可怕的法子。待在你身上一一試過後,你或許倒希望陸家傳人一掌斃了你。」
織田秀信目光一顫,露出驚懼交加的神色,咬牙道:「您不信,便試試吧。」
陸幸呆呆而立,驚天譜便在自己身上,只消韓凝與自己不說,天下人都道織田秀信得了驚天譜,無論其如何辯解,也絕不會有人相信。
適才陸幸一掌拍出乃是殺手,那真是毫不容情,若無莫先生阻止,織田秀信全身筋骨必斷。
但這一掌擊出之後,陸幸竟覺週身仇恨怨憤都已消失無蹤,軟洋洋地沒了力氣,眼見織田秀信癱倒在地的摸樣,心中竟覺得他有些可憐,「是了,他此刻活著,心中多半疑惑不解。而莫先生也罷,旁人也罷,斷不會放過了他,他這般活著,只怕也未必好受,這便算是他罪有應得吧?但……但我真的就這樣放過了他?」
他想起凌瑞琪的音容笑貌來,只覺心中悲傷欲絕,恨不得一掌拍出,將織田秀信面目拍得稀爛,但不知怎地,卻又有些不忍了,思前想後,終於長歎一聲:「報仇與否,且過些時日再看。總而言之,我便令他一輩子背這個啞巴虧!」
他自小到大,從未對人有過這等怨毒之情,便是遇到要取他性命之人,那也決計說一是一,如果那人被人冤枉,他也會說清事實真相。但凌瑞琪對他是第一等重要的人,這等生死大仇豈能就放過了?眼見織田秀信百口莫辯,心中莫名快意,只是立於一旁,冷冷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