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皇道:「千面狐狸死了?」犁叔道:「死、死得好、否則以他的易容術,我們的人難以偽裝。」毒皇怔道:「偽裝成什麼?」犁叔笑道:「這、這世上最容易偽裝的是什麼人?」毒皇一呆,隨即大笑道:「我明白了,頭髮一剃僧袍一穿,都長得差不多了。」
二人並不忌諱陸幸聽著,似是已將他當做了死人。陸幸心中砰砰亂跳:「不好,他們怕僱傭兵強攻不足,竟還要偽裝成少林寺僧人裡應外合……這下子凌瑞琪她們可危險的很了。」但他心中略急,只覺週身都似燒了起來,不由得呻吟起來。
犁叔道:「你、你給他吃的是什麼?階位高手,怎、怎麼也不至於這般經不住痛。」毒皇笑道:「你若是經脈被人撐開了數倍,你也一樣子叫的。」犁叔恩了一聲,卻不說話。
陸幸心下大驚:「怎地我的經脈被撐開數倍?」但低頭看時,卻又不覺身子有何異狀,猛地想起一件不對之事——他自韓家村後,週身經脈斷裂多處,真氣運行全仗神經脈絡,卻非常人的奇經八脈,丹田氣感亦是許久未有,怎地竟在此時又感到丹田鼓脹?
又過得半個時辰,陸幸只覺週身真氣運行越來越急,甚至比他神絡心念更快數分,這在高手較量之際乃是好事,但這般運行太久,無論經脈神經都要承受不住,絕非常人練氣時應有之象,陸幸只覺呼吸艱難,不由得想:「罷了,莫非我便要斃命於此?我做人糊塗,被人屢屢欺騙而不自知,死了原也活該,只是……只是凌瑞琪……」
他身心俱是飽受煎熬,卻在想到凌瑞琪時方得半分清明,好幾次要難受得暈去,卻總咬牙撐持下來。卻聽犁叔道:「少室山將至,你、你還沒到時候殺這小子麼?」毒皇道:「還要過些時候,總要藥力滲透他全身,才有效果。」
陸幸心道:「原來他給我下藥,還要等些時機,那是何意?」但聽得少室山將到,不由得精神一振,奮起全身功力與那藥勁抗衡,忽聽一人道:「什麼人,現在封山!」顯是賈治國自各地抽調而來的僱傭兵士。陸幸心中叫苦:「這些士兵盤查的如此謹嚴,凌瑞琪她們如何能逃得下山?」
犁叔咳嗽一聲道:「是、是我。」那僱傭兵似是識得他,便即開路放行,犁叔油門一踩,車子便上了盤山公路。陸幸一邊抵抗藥性,一邊展開神絡耳力傾聽,只聽得車外人聲不斷,成群結隊地數以百計,顯然均是圍山的僱傭兵,卻聽犁叔道:「如、如何了?」
一僱傭兵道:「少林寺之人聽說我們到來,似乎撤離了別院,也不知去了何處,但凡可能之處,我們均派有兵馬看護,只要一發現蹤跡,立發信號,他們決計逃不出去。」
犁叔道:「甚好。」毒皇笑道:「我還道老犁頭你只是與社長有仇,看來你對驚天譜也有興趣。」
犁叔道:「人、人總是老了,既然老了,想得到的便也多些。我、我想在驚天譜裡找個法子,將旁人變、變作她、她的樣子,你、你看如何?」
毒皇一怔,隨即知道他說的是社長亡妻,不由打了個寒噤,道:「你要將旁人變作社長妻子的樣子?這又何苦?」
犁叔咬牙道:「得不到的,自、自是最好的,對,對拉!我殺了社長後、便、便將大小姐抓來整個容、變、變做她媽媽的樣子,你看如何?」說著哈哈大笑,聲音中充滿怨毒。陸幸只聽得毛骨悚然,不由得為小恩感到後怕,心道:「我以為你真心愛著莫先生的妻子,卻沒料到你的愛,竟是這般的愛法……」
毒皇哈哈一笑,道:「你倒夠毒。」
犁叔看了毒皇半晌,忽道:「你、你對社長夫人如何看?你當初是不是也暗、暗戀過她?」
毒皇怔道:「倒也算不得喜歡。那時我留學研究藥學,正好社長他們逃亡到了國外。我身子矮小,常被人奚落挖苦,卻只社長夫人當我是個正常人看,我對她……唉,不說也罷。」他性子孤僻怪異,平時說話陰陽怪氣,總帶著三分冷嘲熱諷之意,但此刻提到社長夫人卻語氣沉凝,言語間似還有幾分敬重,「你要將大小姐變成社長夫人的模樣,不也是褻瀆了她麼?」
毒皇天生三焦失調,臉龐皺紋叢生,本來像張風乾了的橘子皮,說不出地猙獰可怖,但此刻看去,卻罕有地帶了幾分溫柔扭捏,像是一個頑皮孩子,突然憶起了慈母姐姐。
犁叔看著他道:「便、便如你千方百計想、想長高一般。對拉,要恭喜你、你不一會兒便能夙願得償。」
毒皇甚是興奮,道:「不錯!等我吸了陸小子的血,少說也能長高十公分。」
陸幸一驚:「怎地是要吸我血?難道……難道是剛才那藥令我血液變異,他吸了我血後便能長高?這……這又是什麼邪門法子了?」他此刻身中劇毒,加上心喪若死,本也不怕就此死去,但被人吸乾鮮血的死法,未免也不敢去想了。
二人說得興奮,卻忽聽車外一人道:「發現少林寺之人蹤跡,似是在達摩洞中。」
犁叔道:「確定?」那人道:「少林十八羅漢守在路上,已與我們先頭部隊交手。他們好生厲害,我們雖有開槍,但山道狹窄,他們佔了地利,一時也攻不上去。」
犁叔「哦」地一聲:「賈司令的意思是要我出手?」那人道:「不,賈司令已命人用炸彈炸開山石,令棍僧無從躲避。您是要來對付行道他們的!」話音未落,卻聽轟隆隆一聲響,整個車子都是震了一震。陸幸聽得賈治國竟用炸藥轟路,心中大是焦急,幾要哭了出來,心緒激動之餘,丹田鼓脹卻也更甚。
毒皇嘿地一聲:「真是不惜血本,炸彈炸嵩山,若是事後得不到驚天譜,中央問起來,賈治國是非丟烏紗帽不可。」耳聽得槍聲轟鳴,四下裡此起彼伏,陸幸吸一口氣,心道:「我若能衝開穴道,此刻便要上山相助!便是毒血攻心而死,也要與凌瑞琪一起!」但犁叔指力驚人,陸幸雖是竭力衝穴,畢竟人力有時而窮,何況他此刻手腳之上,還戴了兩層鐐銬。
犁叔耳聽陸幸掙扎之聲,不由笑道:「矮、矮冬瓜,你再不吸血,這人可就死了。」毒皇嚥了口唾沫,道:「可惜書上說的非活人血不可,否則一掌拍死他再吸,那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