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繼業緩緩立起,肅然道:「這不是教誨,只因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說著揮了揮手道,「我走啦。」竟是這般穿著一身囚服,走向石屋之外。
陸幸微微一怔:「凌伯伯這般出去,縱然不遇上裡社之人,能得走到地上,但……但一到地上,難道又能無恙?」正想出聲提醒,但見他蕭瑟傴僂的背影,心中一陣悲抑,「是了,他將凌瑞琪托付給我,已經再無牽掛,此去不論生死,都是他所求所願。」
他站在原地良久,方才走了出去,眼見韓凝蹲在來時石階之上,正自將手輕輕洗濯。溫泉霧氣氤氳,映得她身影忽隱忽現,陸幸心中震動,忽道:「韓凝,聽了凌伯伯一席話後,我意識到以前任性妄為,或者做了許多錯事,救出凌瑞琪後,我不再想要多管閒事了。」
韓凝此時正自低頭水面,她既看不到陸幸嘴形,自也不知他說些什麼,陸幸凝望著她,忽又道:「我不是膽小怕事,而是實在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究竟對還是不對;
我排隊買房子時一時激動,將王大米的位置讓給那位瘸子伯伯,卻沒考慮到那位拜託王大米的先生,幫了一人,害了一人;我在韓家村貿然出手以為可以解救村民,卻因此讓他們擔上了「暴民」之責;我救凌瑞琪……我若不救她,自有小顧胡老師他們保護她,可只因為我出手了,才最終變成裡社以我為質,連累得凌瑞琪隨他們來此,甚至還累得小紅為了救我而死——我做的這許多事,究竟對與不對?」
他明知韓凝聽不見,也不會回答,卻也正因如此,方得以一舒胸臆。
四下裡是花瓣紛飛,一時不知有多少落在溫泉之中,便在此時,韓凝忽轉過頭來,望向了他。「怎麼啦?不是練功麼?」
陸幸嚅呢道:「沒什麼,有些疑難。」
韓凝「嗯」地一聲,眼見陸幸神色迷惘,不由想道:「這傻瓜又在為什麼煩心?」她心中明白,卻不點破,只道:「你什麼地方練不成了?」
陸幸一怔,想了片刻道:「嗯,既然敵國令中是絕世武學,三天哪裡練得成?我倒不如此刻就去救凌瑞琪。」
韓凝道:「旁人練不成,你卻未必。對了,我之所以來找你,一是和你交代我和學長的事,二來,是想將你此刻身體情況告訴你,這些日子來我苦苦思索,你武功何以恢復,我是推測出了一些端倪。」
陸幸奇道:「是麼?只盼我武功一直都在,至少撐到救出凌瑞琪的時刻。」
韓凝道:「你放心,你這身武功,今後是沒人奪得去了,除非到了死去那天——因為此刻你的內力真氣多半不在經脈之中,而在神經之內。」
陸幸「啊」地一聲,這些日子來他功夫一日千里,但他本人卻是懵懵懂懂,絲毫不知「神絡」之事,韓凝道:「這以神經為脈絡的情況千古未有。竟被你運氣好撞上了身,也可說是……傻人有傻福吧。」
陸幸苦笑道:「是麼?我可不知有什麼好處。我這些日子嘗試修煉本門內功,卻是一無所得。」
韓凝道:「不錯,因為你真氣早已不存在原本經絡內,當然無法再練尋常內功,這是你這神絡的壞處之一。不過好處卻遠遠比壞處要多。」她豎起五根手指說道,「第一便是令你真氣與精神合二為一,自然而然地達到練氣還神境界。而且說道真氣運轉速度,當世數你第一。畢竟別的煉氣高手是以少部分神經中的真氣帶動其餘經脈,而你是少了那步驟,直接用思想控制,心念所至,真氣便至。」
陸幸「哦」地一聲,恍然自己何以內力境界上有了提升,原來是因此之故。韓凝又道:「我看你此刻功夫,應該不只是境界到了練氣,連真實武功也是那一境界——無他,只因為內力量上,你也一日千里,這才短短數日,你又沒有服下我給你的『剎那芳華。』」
陸幸奇道:「對了,這是為何?我分明沒有怎麼修煉,內力何以自己提升?而且速度這麼快。」
韓凝扳下第二根手指,說道:「這便是你神絡的第二個好處,不須練功——因為你內力軌道此刻便是神經,只要你腦中在思考想事,內力便自行運轉周天,因此自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