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有位食神前輩的目的,他想法好得很啊,是為了百姓著想,這想法很天真麼?」
凌繼業笑道:「自然天真得很。單說老火夫其人——我與裡社合作時也與他頗有交情,不說他能否坐上那位置,便是他坐上了,便真能達成目的?當今劣質食材橫行、食品安全堪憂,自是有利益勾結,其間盤根錯節難以盡述,並非一兩個官員可以改變,老火夫當了官,便能比他們做得更好?我看未必盡然。」
他頓了頓,續道,「以裡社這夥人的能力,想要什麼得不到了?卻偏偏要靠著驚天譜……此事自然萬分艱難,究竟是什麼呢?從老火夫身上看來,無非只是傚法歷朝革命,謀奪政權罷了。」
陸幸大吃一驚道:「謀奪政權?這……這要死多少人?」
凌繼業道:「如今的時代,要靠武功奪取天下不過是一句笑話……但也不必要靠打打殺殺,裡社眾人若能得到驚天譜之助力——那也用不了多久,國內估計就要多一個政黨了,我所說的不是民主黨派那樣的參政黨,我說的是——執政黨!」
陸幸一怔道:「您說的是依靠驚天譜第一層中官員們的隱 私黑檔,用以挾制他們通過立黨法案?」
凌繼業搖頭道:「單單靠驚天譜第一層『人道』,那做不出此事來,畢竟對於最高層的官員,便是有他們的案底,又有誰奈何得了他們?裡社想做到這一步,必須依靠驚天譜第三層的『天道』。」
陸幸奇道:「第三層?」適才凌繼業說第三層只有他打得開,但驚天譜一二層已是無比了得,這第三層中所藏又是什麼?想到此處,陸幸不禁好奇起來。
凌繼業吁了口氣道:「我們當年開發驚天譜時,我曾利用第一層中資料,脅迫了一個國家最高檔案室的長官,從他處取得了檔案室電腦的密碼,驚天譜第三層的天道,正是與國家檔案室的電腦相連,而此時此刻,那檔案室的電腦資料已不存於世上。我們得到資料後,便殺了那人滅口。」
陸幸皺眉道:「秘密檔案,那是什麼?有什麼用?」
凌繼業肅然道:「像**頭控制開關位於何處,密碼多少;我國能源資源的實際儲備情況;航天登月等高精尖試驗的實際失敗次數及具體參數,還有與各國高層間做的秘密交易等等……這些秘而未宣的機密資料,加在一起,便是驚天譜的第三層天道。你可想而知,若是天道中資料洩露出去,是不是驚天動地?」
陸幸聽得默然原地,半晌不語,他不過是一平民百姓,驚天譜第三層中資料就算全給了他,他也全不會用,但只是這般聽來,已知其非同小可,若然對外洩露,那當真是天崩地裂,難以收拾之事。
「也只有這些資料,才能真正動搖國家政局——裡社之人所想的,無非是用這些資料得到權力,然後做他們所謂替天行道之事。」凌繼業歎口氣道,「這些人,包括社長在內,都只是些被命運所棄的苦命人,但他們卻將政事想得太過簡單,若是給他們得了政權……那才是國家之禍。」
陸幸懵然道:「我不明白,如果裡社社長以下,大家想要做官做好官,那該是大好事吧?至於政局變動,只要他們是為民請命,不論是誰做官,豈非都是一樣?」
凌繼業道:「所以你們都只是江湖中人,千百年來江湖中人不干涉朝廷政事,是有道理的,因為你們這些武林好手,實在太過理想主義。不說別人,單是墨三千、毒皇那等心性之人——再如櫻花道場主人……你覺得他們會是好官麼?何況即便有驚天譜在手,其間勾心鬥角暗流湧動,實非百姓之福,無數似我、似瑞琪這樣的家庭都要支離破碎,換來的政權便真的好麼?當今的政府雖說有許多事處理並不妥當,但當世畢竟算得上清平盛世,縱要改變什麼,也該循序漸進地改良才是。」他口中侃侃而談,彷彿便是當年那個政壇叱吒風雲的凌繼業。
陸幸聽他說到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猛地就想到了凌瑞琪來:「如果許多官員因此家破人亡,那又會有許許多多的凌瑞琪吧!」
想到此處他心中一凜,說道:「凌伯伯,我以前路見不平,也曾出手幫過許多身邊之人,當時一位乞丐對我說道,有俠義心腸想兼濟世人是好,但若是胡亂施為不考慮前因後果,只會害人害己!說的便是這個意思麼?」
凌繼業道:「不錯,是以從古至今,大俠從來不是什麼組織,而是單人自發,那固然是一件好事,卻也不能持久,畢竟未成體系。大俠的力量太大,那便是另一個皇帝——你要知道,無論大俠如何聰明果決,那始終只是人治而非法治。在法治社會裡,俠義精神——至少裡社這些人的俠義精神,那還是不要的好。」
陸幸黯然道:「前輩是說,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俠者了麼?」他忽想起了韓家村那些村民來,那時自己徒有拯救之心,卻是全然地無能為力,做到最後,也只是保全了他們出來後能有一方安棲。
凌繼業道:「這時代需不需要俠者,我不知道,畢竟我只是個禍國殃民的贓官。我只想舉個例子,裡社如今還沒成事,剛才那位傅緲先生便已退社離去,他們自發組織起來固然是一番好意,可若說散去,也快得很。自古以來農民起義軍到了最後,要麼風流雲散,要麼再起王朝,當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陸幸全身一震,他自小到大父母不在身畔,祖母又太過嚴厲,上課時老師更不會說得如此詳細,從無人對他說過這些事情,凌繼業久歷政界,這一番言語對他當真是振聾發聵、醍醐灌頂一般,陸幸深吸口氣,起身道:「凌伯伯這番教誨,陸幸終身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