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幸歎道:「我確實不是,凌伯伯,您放我出去吧。」
凌繼業道:「那卻不行。因為知道我還活著的,只有櫻花道場主人,旁人知曉了——不論是外面的人,還是裡社,都會對我不利……你叫我凌伯伯?嘿嘿,別以為套近乎就能讓我放你。」
陸幸怒道:「我叫你凌伯伯是因為我與你女……」他本來對這凌繼業頗有憐憫之意,此時見他陰損多疑,不由得收回了同情,更也懶得解釋,「我並非求情告饒,您不放我也是無妨。」
此時水槽內液體越升越高,陸幸已游到頂端,那液體依舊沒到了他腰間。他在這液體中浸泡多時,除了身上麻癢,並不覺得有何不適,但這液體這般上升,自是非溺死他不可。
陸幸不知自己說出與凌瑞琪的關係之後,凌繼業會否相信,即便相信,以他的性子也多半不會容自己活在世上,心中忽然想到:「我為了救凌瑞琪而來,卻死在她父親手裡。凌瑞琪要是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因此怪上她的父親。」
忽覺意識有些恍惚,這液體雖非劇毒,但也顯然非同一般,陸幸此時神絡加身,只覺液體刺鼻氣味似有形質,緩緩進入了大腦之中。他張口欲呼,卻覺身上乏力,竟是使不出力道來。
卻聽凌繼業道:「嗯,臨危不懼,是條漢子!我本以為裡社知道了我還活著,是派你來抓我說出驚天譜之秘的。如今看來不是……只可惜你就這般死在我手裡。」
陸幸迷迷糊糊地道:「驚天譜……凌……根本就在他們手上,他們只要剖開她腦袋,就能得到驚天譜,何必再找你要?」
「看來你雖非裡社之人,所知卻不少。」凌繼業沉吟道,「他們雖得到了驚天譜的寄主,但縱然剖開了他腦袋,也只能得到驚天譜第一第二層的『人道』與『地道』,第三層加了密的『天道』,他們卻得不到。如我此刻已不在人世,他們也只得放棄了第三層。但他們若知道我還活著,多半就要抓我前去,說出打開第三層的方法。」
陸幸微微一怔,他聽小顧說過驚天譜共分三層,第一層中記載了國內大小官員的一切秘辛案底,得之可脅迫官員,縱橫官場;第二層中羅列天下各學科的尖端知識成果,五花八門無所不包,有第二層在手便等於盡集天下知識於身。但小顧並沒對他說起驚天譜第三層中的秘密,凌繼業說第一層名為「人道」,第二層叫做「地道」,想來這第三層的「天道」更是了得。「瞧他所言,似乎裡社中人即便自凌瑞琪身上取出驚天譜,也不能得到第三層的秘密。不對……有什麼不對了……」
他只覺凌繼業話語中頗有不諧之處,此時被那紅色液體影響,卻有些意識模糊,只聽凌繼業歎一口氣道:「驚天譜的寄主與我頗有淵源,本來我也不忍他就此死去…」
陸幸聽他口稱「驚天譜寄主」,又聽他自承與驚天譜的寄主「頗有淵源」,這哪裡像是在說自己女兒?心中靈光一閃,問道:「您是不是被櫻花道場主人欺騙了?驚天譜此刻……」但說到這一句時,那紅色液體已漫到了他口唇處,他略一咳嗽,卻是說不出話來。
卻聽凌繼業自語道:「可若是小雲死了,能換得我女兒平安,那我也無話可說,天下罪業,便都歸於我的身上吧!」
這一句話當真是石破天驚一般,直透入他耳中,陸幸本來有些模糊的意識忽然清醒過來:「不對,不對!他說『小雲一死換得我女兒平安』,那即是說,他到此刻還不知小顧已將驚天譜放入凌瑞琪體內,他此刻還以為寄主就是那小雲……小雲,雲哥哥!嗯,多半在凌伯伯的心中,驚天譜的寄主還是小顧呢!」
凌瑞琪與小顧說的那個故事,一下子回到他的腦中,凌繼業由始至終根本不知道小顧為了保護凌瑞琪,而將驚天譜轉交給她之事。此後他便被關入獄中,「死而復生」之後,一直都在櫻花道場,自然也不知外面之事。
陸幸心中一片澄明,猛地想到了櫻花道場主人來:「不錯,裡社也罷,小顧也罷,都不知道凌伯伯還在人世。櫻花道場主人救凌伯伯,根本不是裡社授意,而是出於他自己的目的……他救了凌伯伯後,多半什麼都沒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