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月此言一出,室內氣氛即多了股肅殺之意,兩大執掌級別高手分立門邊,看來仍有許多空隙,但在真正高手眼中,卻是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過去。
陸幸自知情勢凶險,但眼見了凌瑞琪之面,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勇氣來,勁力鼓足週身,凝視著慕容墨月面容。凌瑞琪不知陸幸武學大進,眼見二人轉眼便要動手,忙挽著慕容墨月手臂道:「喂,說好我如果隨你們到來,你們便不傷害陸幸,你們答應過我,豈可食言?」
慕容墨月不答,墨三千卻道:「這是他自己先來招惹我們,我們被迫自保,算不得背約。」
凌瑞琪搶道:「那好,既然是自保,你們就只可接他的招,卻不可以主動出手。」
墨三千冷笑道:「小丫頭偷換概念,自保不等於不能還手。你閉嘴吧,我們不會中你的激將——」
凌瑞琪心中大急,望著陸幸的神色中滿是焦慮,陸幸見她情急關心,心中大慰,心想原來你一上來就數落我,並非是真的不關心我,有你這一個眼神,我便是為你死了也是甘願。當即道:「凌瑞琪,我有一句話,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裡,也不知以後有沒時機再說,你由我說出來吧?」
凌瑞琪一愕,聽他話中竟有拚死一戰之心,不由芳心大亂,待要制止他語出不詳,陸幸卻已慨然道來:
「你常說我不懂得保護自己,總是為了別人拼卻性命,是塊大大的木頭。但你為了救我甘願被裡社之人帶走,又豈不是大大的傻瓜麼?你說我捨己為人不求回報,那個受我好處之人會心中負疚……但你呢?你為了我捨棄自己性命不要,豈非也是要我內疚一生麼?你若是信得過我,該當早和我商量才是。」他說到此處歎了口氣,「但這些都已過去,如今請你信我一次,我定會救你離開。」
凌瑞琪瞪大了眼,一時怔在原地。她自識陸幸以來,這人笨頭笨腦說話唯唯諾諾,卻從沒這般有條不紊,沉靜坦然地對自己說話過。
待陸幸說到最後一句時,慕容墨月冷冷一笑,已伸手按在了刀柄之上。陸幸此時真氣早在神絡中流轉,他自習「萬象更新」後五感貫通,眼中所見,身子自然而然做出了最佳反應,便在慕容墨月伸手按刀的剎那之間,他已先行出手,一拳直封墨月面門。
慕容墨月先前得毒皇所報,說陸幸便在此處,但毒皇死要面子,自不會將自己與陸幸動手不勝之事告知墨月。因此慕容墨月絲毫不知陸幸武功大進,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眼見他說打就打,快得遠出自己所料,竟是難以抵敵——此時墨月右手與刀柄在將握未握之間,正處於放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死角,左手卻先自垂下,並不是禦敵之態,這一來左右為難窘迫之極,只得向旁一讓。
陸幸趁勢而進,一步將凌瑞琪搶在懷中,吸一口氣,便要向屋外樹下躍出,忽聽耳畔風聲大響,墨三千喝聲:「留下了!」一股磅礡至極的掌力自後背攻到。
墨三千先前在陸幸居所大戰十八羅漢陣,他的武功陸幸是親眼所見,卻沒料到真的對自己出手時,竟是這般難當,拳出時雖不若莫容墨月般快似鬼魅,但力道雄渾,直是難以擋架。眼見墨三千這一拳封住了自己三處去路,但似恐傷了凌瑞琪,因此未盡全力,陸幸瞥見那空隙所在,腳下一錯,使出「過庭步」的步法,攬著凌瑞琪輕輕讓開。
墨三千「咦」地一聲,沒料到他背後如生雙眼,竟能聽聲覓見自己一拳空隙,他不知陸幸五感貫通,後背感到拳勁風向,自然而然地便知道他一拳來路。
此時陸幸避過了他,縱身便向樹下躍去,這一棵樹高近十丈,若是中間不加緩衝,這般直接躍落,任你絕頂高手也要受傷。
室內小紅,老彭及那兩個孩子眼見陸幸一躍而下,都是一聲輕呼。慕容墨月面色鐵青,身子一斜直趕上去,在半空連刀帶鞘地呼嘯劈落!陸幸此時一隻手抱著凌瑞琪身子,本要抬腳在樹幹上一點,好暫緩住身形,冷不防身後慕容墨月一刀捅至,他自風聲中判斷出墨月刀未出鞘,但饒是如此也不敢任他戳上一下,當即收足縮身,不在那樹幹上抵消落勢,直直翻身而下!
如此一來,他便不至減速,不會被墨月一刀戳中,但身子不加緩衝,這般落地非摔傷不可,陸幸心中一動:「我拼卻受傷不顧,這震動多半由我承受,我只需抱緊了凌瑞琪,她便不會傷到,縱然受傷,那傷也不會重……哎呦不好!凌瑞琪的身子特殊,只消細微傷口便會流血不止,萬一在此刻被震得內臟出血,那可如何是好?」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他忽已有了主意,低下頭來望了凌瑞琪一眼,猛地將她向上推去!
凌瑞琪一聲輕呼,待要伸出手來,卻沒夠住他身子,此時慕容墨月身在半空,眼見陸幸將凌瑞琪向自己擲來,也不由得一愕,只得伸出了手,將她接住,同時雙足一勾,掛住了一旁樹杈。
陸幸經這一推之力,身子加速墜地,「砰」地一聲輕響,雙腳微微搖晃,竟是站定不動。慕容墨月微微詫異:「這小子武功真是大進,從這距離躍下落地,竟然雙腳沒有摔斷,不過看他神態,多半是已扭傷了。」
想到此處,他懷抱著凌瑞琪輕輕落地,道:「我說過,你走不了。」
陸幸望了凌瑞琪一眼,見她面色煞白,不由得在心底歎了口氣:「剛才趁他們不備,好容易搶到了人,一會兒可沒這般容易了。」只覺雙腿關節「格格」作響,顯然筋腱處已然受傷。